贵女和亲
陈稽钧在皇子之中排行第九,他和十皇子陈稽柯前后脚落地,十皇子母妃是齐贵妃,齐贵妃出身齐国公府,齐氏满朝名将,甚至在前朝之时,百姓不知皇帝姓甚名谁,但皆知齐家军。
而陈稽钧的母亲出身江南,乃是金匮县丞之女。冯淑容在后宫之中一向安分老实,直到陈稽钧长大,冯淑容也算是沾了陈稽钧的福气,在茂临十年晋为冯妃,自此之后,再未挪动过位份。
茂临十五年,自左珩姗入九皇子府找陈稽钧的第二日,陈稽钧早早入宫,递了牌子,求见冯妃。冯妃和陈稽钧的相见不如平常母子说话般亲昵,反而有十分客气,从冯妃宫殿里出来,时候还早,正巧遇到了凤来宫的当值太监魏得来给冯妃送新布料,陈稽钧问魏得来:“母亲近日如何?”
魏得来答:“皇后娘娘近日偶感风寒,卧床三日,已见初愈,太医院说是再服两幅汤药便可大好。”
“母亲身体不适,为何不通知我。”比起冯妃,陈稽钧似乎更在乎皇后的身体:“既然母亲已见初愈,我得去给母亲问个安。”
凤来宫里,皇后王氏服完汤药便挥了挥手,让宫人退下,冬日大雪,王氏畏寒,生了病更是不愿意出门,也免了各宫的问安。
不过三公主坚持礼不可废,大雪天里依旧前来问安,王氏也是让人收了三公主亲手做的蜜饯,让三公主先回去,传话莫将病气传给三公主,偏偏听见九皇子陈稽钧请安,王氏眉眼之间带着笑意:“这小子不都自个儿建府,怎得今个儿有空过来。”
陈稽钧见到皇后王氏,也是眉眼之间一松:“母亲”。
“钧儿”。王氏朝着陈稽钧招手:“来坐。”一边招呼宫人:“隔个帘子,莫将病气过给钧儿。”
“莫要隔帘,儿身体强健,母亲不会将病气过给儿臣。”
王氏和陈稽钧说了几句王氏的病情,见到王氏确是病气散去不少,陈稽钧放心了几分,说过病情,陈稽钧既然已入朝议事,王氏又考问了几句陈稽钧有关前朝政事,见陈稽钧答得不错,不由颔首。
王氏出身另一名门世家,琅邪王氏,自幼饱读诗书,虽为女儿之身,却在幼时显露几分治世之才,在前皇后另一位琅邪王氏因病暴毙之后,王氏被迎为继后,王氏继后与皇帝虽不说是琴瑟和鸣,也算是相敬如宾,皇帝性格软弱,因此在不少重大决策都有皇后王氏的身影。
“昨个儿提到饶兰人冬日里南下扰民之事,阁老们提议送一位贵女和亲。”陈稽钧似乎只是顺口提及一句。
即使有所耳闻,王氏看了陈稽钧一眼:“你怎么看?”
“眼下来说的确是最为妥帖的办法,西北大旱,再起战事,恐怕怨声载道。”
王皇后颔首,“我和皇上也是这样说的,虽然和亲只是名头,也要挑选一位有教养的贵女才不堕我大华的风华。”
大华朝与饶兰缔结友好,虽然和亲只是名义,但是也须送去一位贵女,若无和亲的名义,饶兰人则会以后一至冬日便会按照旧例向大华朝张口要粮。
若有贵女和亲,则可以将钱粮作为贵女的嫁妆送去,以后即使两方撕破脸面,饶兰人也无借口大华朝未按照惯例送去钱粮而开战。
听见王皇后:“挑选一位有教养的贵女才不堕我大华的风华。”陈稽钧才暗自松了一口气,虽然理智上明白王皇后不会挑选左珩姗,但是此刻心才落到了实地。
看着陈稽钧暗自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王皇后一笑:“怎得?钧儿有了心仪的贵女。不过钧儿翻过年也十八了,母亲也该帮钧儿提亲了。”
“也不算上是心仪。”陈稽钧吞吞吐吐:“只是看着还算顺眼。”
冬日的天黑的早了,晌午过后,似乎没过一会儿,天色变暗淡了下来,即使是皇城四周,冬日里商贩也不算是多,马车行进的时候陈稽钧听见车外传来:“爹,娘,归家了”的幼童呼唤声和着冬日寒风声一起敲击着马车外壁。
陈稽钧从马车上下来之时,曹胡安依旧等在门口:“左小姐又来了,在您的书房里等您。”
陈稽钧一推开书房门就看见了左珩姗坐在他平日里偶尔歇息的榻上,低着头手上摆弄着他书房里的花瓶,烛光之下,更显得左珩姗脖颈嫩白,见到陈稽钧回到书房,左珩姗一惊,又是一喜:“九哥,你回来了。”
“上次也就罢了,再过一年就要及笄。又这样没规没矩,单独来男子的书房。”陈稽钧教训左珩姗话还未说完,就被左珩姗接过话头:“那九哥娶我,我就能继续这样没规没矩。”
陈稽钧没接话,左珩姗继续开口说:“原本我想今天递了帖子,进宫求见皇后娘娘,哪曾想皇后抱恙在身,谁也不见。”左珩姗叹了一口气:“我左右无法,只能又来找你。”
“左右无法,只能又来找你”左珩姗的话音刚落,陈稽钧就见她又拿出两首情诗,“九哥,我觉得一封情诗还是不够,我们得互相来往几首情诗,这才显得我们之间的私相授受更真。”
左珩姗说着话,又要伸手去拿陈稽钧的私印。
左珩姗仿佛真的不害臊,说起“私相授受”半点也无羞怯,陈稽钧闭了一下眼睛,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他伸手揽住左珩姗的腰:“你到底知道什么是私相授受吗?”
陈稽钧手臂收紧,将左珩姗带入怀里,霎时间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近到左珩姗甚至能够感受到陈稽钧的呼吸,陈稽钧低头,看见左珩姗紧闭双眼,还是有半分不忍,只是将两人的身体贴紧,在左珩姗的耳边轻声:“这才是私相授受。”
推开陈稽钧,左珩姗慌里慌张离开了九皇子府,陈稽钧看着左珩姗远去的背影,“曹胡安,派上两个身手好的护卫,跟着她,等到回到左侯府把这封信交给庆国公夫人。”陈稽钧指着左珩姗留在桌面上的情诗。
左侯夫妇远在边疆,教养左珩姗反而是左侯隔房的大妇,庆国公夫人。
“是,主子。”
这些都是茂临十五年的事了,而现在都已经是世安十年,左珩姗剪下一只正在盛开的牡丹,冬日里寻得一盆开得正盛的牡丹也是难得,想必花匠也是费了不少心思。左珩姗剪下也不心疼,看着沈贵妃一脸心疼的表情,左珩姗说着:“送你,你也不收,现在摆出这幅模样给谁看?”
“我哪儿敢要啊,昆弥百里加急,就送来两盆,一盆摆在皇上那里,一盆摆在你这里,正好你们一生一代一双人。”沈贵妃打趣左珩姗:“两盆花也能凑成一对鸳鸯。给了我,德不配位,必受其罪,那皇上不得生气。”
沈贵妃是世安二年和谨妃同时入宫,入宫之后,谨昭仪先是生了皇长子,过了好几年,沈妃才产下皇长女,与谨昭仪不同的是沈妃在产下皇长女立即被晋为沈贵妃,而谨昭仪直到今年生了皇次子才晋升为谨妃,却又被皇帝突然贬为谨昭仪。
沈贵妃历来少宠,她的入宫更像是在前朝的逼迫之下,皇帝被迫之举。
沈妃性格直爽,刚一入宫就对当时的左珩姗直言:“娘娘您就当我是一个摆设,我从未想搅合进您和皇上之间。”沈妃是文成伯之女:“我大妹一听要嫁给皇上就寻死觅活,我隔房的二妹居心不良,我不能让她弄出什么乱子来给我们孙家惹祸,于是我爹和我伯父一合计,就把我送进来了。”
沈妃想得开,看得更开,关起门来过自已的日子,甚至刚入宫前几年和陈稽钧都只是点头之交,陈稽钧说话,她点头,陈稽钧离去,她磕头。
后来,沈妃有了身孕,朝廷上争执着立皇长子为储君的声音才小了,当时孙妃磕着瓜子对左珩姗说:“他这是权宜之策,估计他还是想立你们亲生的儿子做储君,如果我这胎是个儿子,你们以后打发他一块封地,等他长大我跟他去封地过活,如果这胎是个女儿,以后就是你赏一副嫁妆的事。”
当时的左珩姗甚至也听进去了沈妃的话,傻乎乎地认为陈稽钧真的也是这样考虑的。回过头来看,左珩姗掐着牡丹的根茎,看着面前的沈贵妃逗着如珠如玉的皇长女,脸上不由多了两分苦笑。
“来,给娘娘看看,蕊蕊叠的小船。”沈贵妃的女儿皇长女过了年才三岁,或许是孙贵妃过于溺爱,皇长女陈蕊快三岁,依旧说不太清楚话,陈蕊颤颤巍巍伸出手想要递给左珩姗手中刚叠好的小船。
左珩姗一笑,接过陈蕊递过来的小船。
“沈雨疏。”左珩姗唤了沈贵妃的闺名:“若你以后做了继后,别住这凤来宫。”左珩姗摇了摇头,似乎想说什么,想了半天,最后也只得一句:“这里不好。”
“你在胡诌些什么?”左珩姗的目光平静,沈贵妃看着却觉得心头有些发慌:“什么继后不继后的,你要是死了,保不定陈稽钧就跟着去了,还说什么继后,你们就算有什么事,你也别咒自已死啊。”
沈贵妃素来大胆,也敢直呼皇帝名讳。
兴许是沈贵妃话逗乐了左珩姗,左珩姗笑了一下,“没事,我没事,只是突然有些乏了。”左珩姗摆了摆手:“想歇会儿。”
“既然如此,蕊儿,走,娘亲抱着你再去御花园玩会儿,就不打扰你母亲了。”沈贵妃抱起皇长女。
晚膳时分,兴许是御厨见皇后昨日多用了两块赤豆糕,今日晚膳时依旧上了赤豆糕,在书房批阅奏折的陈稽钧听见曹胡安传回来的话:“今日皇后娘娘膳食尚可,与昨日相同,也用了两块赤豆糕。”
陈稽钧刚刚用朱笔圈下的文字,停顿了一下,多留了一个红点,陈稽钧批阅完奏折之后,站起身来对着身旁的李秀:“去西华宫把二皇子抱过来。”
小说《芙蓉夜白》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