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夕不见了,菩提泉主一行人被拉去砍柴切肉做苦力,唯墨云殇和宝儿落得清闲。
墨云殇在这硕大的营地里转了好几圈,也没能探查出一丝一毫残存在拾夕身上的神君气息。小兽宝儿的嗅觉最是灵敏,但是竟然也一无所获。
拾夕日常出现的地方有她淡淡的气息,但是这个气息只是在这周围萦绕,并没有向外扩散开来的意思,也就是说拾夕是在这里突然间消失的。
“墨云殇,你说拾夕会到哪儿去呢?最近拾夕做的食物不是深得寒漠飞鹰的喜欢吗?按道理他现在没有理由对她下手啊!”菩提泉主抱着十八,两个人窝在一处,小声的嘀咕着。
虽然墨云殇此时口不能言,但是菩提泉主看到他今天在拾夕干活的地方转了好几圈,马上心领神会,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这寒漠飞鹰向来狠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在他这里哪有什么道理可讲,我看拾夕一定是让他给关起来了!”一个络腮胡子的大哥说道。
“泉主,你想想办法,我们去找找拾夕吧!”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已然带着哭腔。
这次出来以为只是个简单的任务,没想到竟被这寒漠飞鹰抓了来。整日里干活不说,还总是挨打,不给饭吃。
有时候拾夕会拿点吃的给他们,现在连拾夕也不见了......小伙子越想越委屈,开始低声抽泣。
帐篷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宝儿早就窜到了门口,准备随时给来人一击。
“谁?”菩提泉主冷喝一声,随即打开帐帘,只见鹰眼正立于帐外。
“是你?”
“拾夕不见了?”鹰眼原本就锐利的双眸此刻满是急切。他紧紧地盯着菩提泉主,仿佛要透过对方的眼睛看到拾夕的去向一般。
“拾夕,去哪儿了?”鹰眼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恐惧。
他深知在这片寒漠中生存不易。如果想让一个人消失,只需要将其带进沙漠即可,甚至无需亲手去做任何事情。
肆虐的黄沙,炙烤的烈日,还有稍有不慎就会被吞噬的流沙陷阱,以及那些正在黑暗中伺机捕食的凶兽......
“我还要问你!你倒是先来兴师问罪了?”菩提泉主想到眼前的这个人是寒漠飞鹰的儿子,语气冰冷。
“是不是你那个爹把拾夕关起来了?”菩提泉主眼睛炯炯地盯着鹰眼。锐利的目光似乎要将这“鹰崽子”千刀万剐。
“我......不知!”少年有些局促,在菩提泉主的目光下竟开始心慌。
昨日傍晚,父亲叫他明日一早带着人去捕猎,说是营地里的食物所剩不多,所以一大早他便出去了。
今日晚些时候回来时就不曾发现拾夕的踪迹。他爬在最高的帐篷穹顶,在那里蹲了大半夜。
无数的声音充斥在耳朵里,就是没有听到拾夕的声音。直到刚才菩提泉主的对话才让他惊觉,原来拾夕竟然不见了。
“我去找她!”鹰眼一脸笃定。
“莫非你知道怎么找到拾夕?”菩提泉主又燃起了希望。
“不知道!”少年摇头。
“不知道怎么找?先去问问你那个爹吧!”刚燃起的希望又破灭了。
“问!”鹰眼转身离去。
营地里最大的一顶帐篷就是寒漠飞鹰的,鹰眼没有像往常一样立于帐篷之外,先通报再等待召唤,而是一个跨步冲了进去。
原本室内的烛光在鹰眼进去的一刹那熄灭了一盏,寒漠飞鹰背对着门口立在一处,烛光拉长了他的影子。
“没规矩!出去!”一个声音幽幽地传来,听不出情绪。
“拾夕......不见了!”鹰眼急切的说。
“出去!”寒漠飞鹰似乎并不想和他讨论拾夕的去处,这次的语气狠厉了几分。
鹰眼还想说点什么,最终没能说出口,转身出了门,立在帐篷外。
今日的夜格外的黑,风刮得如此肆虐,竟好像要将一切都吞噬一般。鹰眼的耳朵里除了呼啸的风声还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
“哎!今天真悬!这妖兽太大了,少主也不知道怎么找到它的,我们去的时候那妖兽正在睡觉,简直一击即中。”
“要我说,咱们少主真是神人,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这个妖兽的老巢。”
“你们不觉得吗?自从少主开始带着我们捕猎,我们每次都能满载而归,从无空手的时候。”
“对对对......”
几个今日和鹰眼一同狩猎的人还在兴奋得睡不着觉。
“你说拾夕会不会有危险?”菩提泉主眼神脉脉地看着十八。
“泉主,你每次问问题都问这野鸡十八,难不成他已经成精了?能够知道我们心中所求?”
除了拾夕,菩提泉主并未向他人透露这野鸡十八就是她的夫君墨云殇,毕竟墨云殇现在尚未恢复人形,且神力低微几乎没有。如果遇到有心之人,怕是无端的会招惹很多的麻烦。
“这十八呀?可是个神鸡!你们可都得小心着点,万万不可对他有任何的不敬!”菩提泉主打趣道。
菩提泉主确实担心拾夕,但是也没有那么忧心,因为墨云殇在拾夕体内注入的那一缕神君之气,会和她生死相依。如果拾夕真的有生命危险,墨云殇一定可以感觉到。
此时十八正在菩提泉主的怀里睡得酣然。
听到了拾夕的名字,立于帐篷外的少年似是鼓起了勇气,大喊了一声:父亲!
帐篷里寂静无声,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1000年那么长。
过了好一会儿,帐篷里终于传来了寒漠飞鹰的声音:“进来。”
鹰眼急切的撩开帐帘,跨步进了门。此时寒漠飞鹰又向往常一样坐在了他的软榻上,即使是黑暗之中,他的面具也不曾摘下。
在鹰眼的记忆中总是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常常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低声的呢喃,那个人没有带着面具,却看不清面容,声音温润,包含深情。
小时候问过父亲,他说那个一定是他婴儿时期的记忆,时间久了,逐渐模糊。
“父亲!”鹰眼立于一旁,恭敬的开口。
“何事?”
“拾夕不见了!”鹰眼看着寒漠之鹰,却又不敢在他的面前表现出任何的急切和逾矩的行为。
“拾夕?”寒漠飞鹰反问。
“给我做饭的人。”鹰眼急切的开口。
“找不到就再找找,也许在寒漠中乱跑迷路了也不一定。”寒漠飞鹰开口。
记忆中,鹰眼一直是个唯父命是从的人。无论父亲下达何种指令,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去执行,哪怕是去抓万年的凶兽,鹰眼也会认为那是父亲对他的历练。
只是现在,鹰眼竟然第一次对寒漠飞鹰所说的话产生了质疑。当他们把凶兽运回来的时候,厨房的地上还堆着半边兽骨,这些足足够吃3日,可是父亲说,不够吃了。
“你不信?”寒漠之鹰问。
他心里的焦灼似乎并不比鹰眼少,这么多年的信任关系,怎么被一个小小的拾夕,才几天的功夫就打破了呢?
鹰眼虽然话说得不多,但是一向敏感,尤其能够很敏锐的感知别人的情绪。此时父亲的口气已经有些许的烦躁。
“信!”鹰眼回答。
“明日,带着一队人去寒漠中寻,也许就找到了呢?”寒漠飞鹰看到鹰眼的模样,口气又软了下来。
“好!”鹰眼转身出了帐篷,他在帐篷外伫立了很久才离开。
帐篷里喀啦一声脆响,似乎是父亲摘下了面具,放在桌子上的声音。然后脱下了鞋,躺在床上......鹰他有时候觉得自己的耳力超群真的是一件顶顶有趣的事情,仿佛随时随地可以探究别人的秘密。
鹰眼一个跃身,轻轻的置于帐篷的穹顶之上,现在四周寂静,唯有呼啸的北风。
天还未亮,鹰眼已经点了一队人马出发了,寒漠飞鹰看着远去的背影心里一阵烦躁,他是属实没有想到,自己经营多年的信任关系,竟会因为一个拾夕而濒临坍塌。
“拾夕,今天,你该就剩下一堆白骨了吧......”
墨云殇有点焦躁,他觉得全身都难受的很。
躺着、趴着、走着......无论做什么都觉得难受,仿佛心中百爪挠心。他知道,此时拾夕的处境定是不好过了,现在两个人算是同病相怜
墨云殇决定还是得到沙漠中看看才行,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即使没有目标,希望渺茫,想要在茫茫沙海之中找人简直比升仙还难。但是......也许运气好呢!
“要是本神君的神力还在,这四海八荒还不是分分钟就探查了个遍!现在还得靠着两只鸡脚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出走啊!”
野鸡十八趁大家不注意,带着宝儿偷偷的溜出了营地。宝儿虽然平日里和十八不对付,总是在菩提泉主面前争宠,但是此时两个人倒是成了同一战线上的战友。
鹰眼一队人出发的时候,十八和 宝儿悄悄的跟上了他们的队伍。
拾夕身上的神君气息虽然微弱,但是在营地的范围内,墨云殇还是能够感知到她的位置。现在她不在营中,他也没有办法,只能跟着鹰眼漫无目的的乱找。
鹰眼在沙漠中横冲直撞,这趟下来竟也救下了一个人。这个人陷在流沙旋涡中命悬一线,鹰眼的出现犹如天降神兵一般把他救了下来。
此地已经离营地很远了,鹰眼耳畔的人声也开始逐渐模糊,只能隐约听见有人说话,但是却辨不清说得是什么了。
此时十八的躁动更甚,拾夕......危险。
夜色更深了,风沙难得地小了,万籁俱寂的夜晚只能听见一行人的马蹄声响。
正在十八倍感绝望的时候,他突然间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神君气息。
十八不由分说的跳上了鹰眼的马头。说来也是奇怪,不只马儿没有被吓着,甚至连鹰眼都不曾有任何惊讶的神情,倒像是早就知道他跟在身后似的。
当然,鹰眼自是知道他跟在身后的,一出营地就发现了。
十八稳稳地立在马头上,操控着马儿前进的方向。
夜色深沉如水,不一会儿,在他们的正前方,赫然出现了一片被风蚀了亿万年之久的巨石群。
风悄然吹过时,发出阵阵低沉的呼啸,仿佛是从远古时代传来的幽怨叹息。月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落在巨石上,投射出一片片斑驳的阴影,看起来此地甚是恐怖。
“少主,前面就是“万蛇窟”了,这个地方我们是万万不可前往的。
“一入万蛇窟,瞬间成白骨。”说话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说起这“万蛇窟”他已经心惊胆战。
此时此地万蛇窟近在咫尺,连身下的马儿都踌躇不前了,开始发出焦躁的哀吼。
可是十八依然立于马头之上,并不想停下。鹰眼自是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这帮兄弟......
“等着!‘鹰眼命令道。
“少主,危险啊!少主......”大家纷纷挽留,但是鹰眼的脚步是如此坚定。
野鸡十八此时站在了鹰眼的肩头,后面跟着宝儿一同朝着万蛇窟的方向行进。
拾夕身上的神君气息越发的清晰,似乎马上就要来到近前。
突然间,鹰眼察觉到脚下一陷,一人一鸡一小兽就这么缓缓的隐入了沙漠之中。
随行的几个人眼见着少主陷进流沙里,正急匆匆的往过赶,不过是百米的距离,等到众人赶到的时候,眼前早已没有了少主的踪迹,沙漠又恢复了原样,看起来一片平和。
“少主!少主......少主......”一行人伏在黄沙中痛哭流涕,实在是不知道一会儿回去该怎么跟寒漠飞鹰交代。
一股腥臭的味道充斥着鼻腔,鹰眼见多了凶兽,对这个味道自然不陌生,此处定是凶兽的老巢。
黑暗、寂静......
一条巨蟒正蛰伏在一处,它一双锐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的鹰眼。鹰眼伸出手,朝着腰间摸索,很快他便摸到了那把熟悉的短刀,把它紧紧地握在了手中。
他不自觉地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嘶嘶嘶......”四面八方的声音响起,原来声音也能让人感到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