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来有些变了,从前明亮的眼睛现在变得黝黑深沉,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他朝我咧嘴,打断了我出神,卡里有一百万,于清,这些钱够不够买你?
他的笑满是嘲讽,十分扎眼。
从前我没有钱,为了荒地开出来不被抢,去村长家跪了三天,为了让鹤来好好上学,我走了十里路把几十斤的红薯带到大集上卖掉。
他那时候穿着破旧的棉衣,从我干裂的手中接过钱。
他说:姐姐,要是有一天我出息了,一定不让你这么辛苦。
他那时候眼里含着泪,烂的不成样子的毛毛钱在他白嫩的手里一张张滑过。
最大的面额是五块。
一共二十块。
那二十块很厚重,零零碎碎的每一张都是我的心血。
和一百万不一样,拿在手上轻飘飘的。
够,够!
贺总真大方,我敬贺总一杯。
我不敢端十几万的好酒,为了表示我的感谢,我拿了一瓶桌边的劣质鸡尾酒。
我直接喝了一瓶,他跷着脚看着我,继续。
包厢的人纷纷开始起哄,歌曲继续唱了起来,我站在贺总面前,一杯杯的喝着酒。
直到撑的咽不下去,我才放下酒杯,贺总要买我,喝醉了就不好了。
他点点头,拉着我出去。
走廊灯光明亮,我总算是看清了他的样子。
和七年前不同,他高大强壮,容貌白皙红润更胜从前,一看就被贺家养的很好。
于清。
他的声音依旧清冷,淡淡的喊着我的名字,完全没有从前嗫嚅的模样。
贺总。
我叫贺来。
他定定的看着我,眼神中不知道是阴郁还是怨恨,最后无力的靠在我的肩上,我感到肩膀上的温热,浑身僵硬。
他许久没有说话。
直到手抚上我的脖子,随后慢慢收紧,直到我感到窒息,开始挣扎。
你为什么,为什么把我丢下了……他话里带着一丝委屈,我却不知道他的委屈从何而来。
那时候为了养鹤来,我挨了奶奶很多打,她说我连自己都养不活,还要养个拖油瓶。
冬日没有炭火,我到山里捡柴,寒冬腊月,我差点死在风雪中。
我不想让鹤来受委屈,所有都给他最好的,鹤来的房间总是干净明亮,即使我不能改变它的破旧,也努力让它变得温馨。
直到王寡妇抱着一个孩子到我面前,她说,那是我爸的种,日子都对的上,是个儿子。
可是我爸早就酗酒掉下山崖摔死了,死无对证。
第二天,村长又找到了我,告诉我鹤来的身世。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西装革履,干干净净的人。
于小姐是吧,很抱歉我们家少爷给你添麻烦了。
她语气尊敬,但眼里是盖不住的嫌弃。
我抓着衣角,连和她对视的勇气都没有,等到回家之后,鹤来就再也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