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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发表时间: 2024-12-10



03

宋绵从医院下班回来,已经是凌晨三点多。

她按下开关,才发现客厅的沙发上还有个彻夜都未合眼的人。

「对不起,医院有点事情耽误了。」她像往常那样靠在我的肩上,软声撒娇,「老公对不起嘛,明年的纪念日我一定陪你过,到时候我们去旅游结婚。」

「我们去你最喜欢的秋叶原,还有北海道,你不是喜欢下雪吗?我们可以去富士山拍结婚照。」

......

宋绵还沉浸在她话语里编制的美好。

可我因为癌症已经感官退化。

我听不太清她的话,只能努力的去分辨每个字的发音,就连眼前的视线都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明年。

一个对我来说很遥远,也已经不存在的时间。

我深吸了口气,没忍住问她。

「宋绵,你爱我吗?」

她被我问的脸色微僵,随后依旧是眉眼弯弯的甜笑。

「我爱你啊,当然爱你,我怎么可能不爱你呢?」

我盯着她的双眼探究。

「那我和江肇,你到底更爱谁?」

宋绵的脸色有了变化。

她为难的道:「陈律,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江肇心脏病发只有半年的寿命,他家人也在两年前车祸去世了。」

「他现在只剩下我了,如果我再离开他,他会死的。」

「只是半年时间,半年后我们就结婚了。」

「你还有时间可以等,可江肇他等不了了。」

如果换做之前,我大概会愤怒的起身质问她。

可现在我没有选择这么做。

因为那一刻,我在她的眼里已经看不到半分关于我的爱意了。

原来人都是会变的。

她会爱我。

可同样她也爱江肇,更能为了江肇在我心头上狠狠捅一刀。

我红着眼眶,突然有点想笑。

「江家人出车祸那是他们的报应。」我说:「宋绵,你有没有想过,我也只剩下你了。」

客厅里,长久的死寂无声。

宋绵委屈极了。

她伸手揽住我的胳膊,右手十指和我牢牢紧扣。

「陈律,我知道你记恨当初江肇占了你出学留国的名额,可你是孤儿,根本承担不起在国外留学的费用。」她说:「更何况,你也是因为没有出国才能和我在一起,这件事都过去这么多年,算了吧。」

这几句话让我脸色变得更差,呼吸间似乎都有刀子被卷入喉间,直达肺部。

疼。

真TM疼。

疼的我连喘气都浑身难受。

「江肇也是你的学长,大学前两年也多亏了他照顾你。」宋绵精致漂亮的脸蛋,认真的看着我,「你应该要知恩图报的。」

可我一点也不感激江肇。

我恨他。

也恨整个江家。

更恨他利用系统来窃取我的人生。

而我现在唯一活命的机会,只在宋绵,这个我爱了五年之久的女人身上。

我不死心又问她,「所以我和江肇两个人,你想选他是吗?」

我目光死死的盯着她,几乎用尽了所有的期盼等着她开口。

我不相信我的五年对于宋绵来说,真就那么一文不值。

宋绵声音软了下来,近乎哀求委屈的语气,「陈律,你别闹了好不好?他没有我会死的。」

我突兀地嗤笑了声。

这句话不亚于是当场宣判我的死刑,紧攥成拳的手背青筋暴起,却又无力的松开。

「宋绵,我现在才是你的男朋友。」我说:「江肇他什么都不是。」

宋绵叹气,「可是陈律,他是我的病人。」

「江肇他什么都不想争,只是想要我在最后的日子里多陪陪他而已,那可是条人命。」

她把手搭到我的手背上,试图安抚我,「我答应你,等处理完这件事之后,我们马上就结婚。」

「我向你保证,我的心里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人,江肇他只是我的过去,死灰又怎么能复燃呢?」

我只是盯着烟灰缸里烟头微弱的火星。

是啊。

死灰又怎么能复燃呢?

除非那从来都不是死灰。

宋绵在不断地看着墙上的钟表时间,她神色有些欲言又止,看向我的眼神里有愧疚。

我看着手机屏幕不断亮起,又被她按灭,心里也有了答案。

「江肇在等你是吗?」

宋绵说不上是心虚,还是愧疚的语气。

她说:「江肇现在需要人照顾,我跟医院申请了双人病房,打算搬到他身边去,这样也方便工作。」

我沉默的说不出话。

密密麻麻的刺痛感攀上心脏,就像是跗骨之蛆般在反复啃噬着。

我尽力想让我的嗓音平稳,可在开口的瞬间就颤的发哑生涩。

「宋绵,你不能去。」我卑微至极,「算我求你,留下来可以么?」

就在那瞬间,我把身为男人的尊严被彻底放下。

我说:「宋绵,我求你。」

宋绵没有回答。

她又靠近我吻了上来,试图加深这个吻来撩拨起两人间的欲望,从而缓和僵持的气氛。

我太了解她了。

无论什么事,总是会采取这种方式来逃避答案。

但这次我避开了她。

宋绵有些意外,但还是起身拎包。

「陈律你别怪我,江肇好歹曾经爱过我三年,我真的做不到对他置之不理。」

「你那么爱我,应该会理解我的决定。」

防盗门被锁上时。

我才从她的话里回过神。

猩红微热的液体滴落在地上,我只觉得身体的各处都在叫嚣着疼痛,慌乱的抓过纸巾擦拭鼻血。

死亡正在一点点吞噬着我的身体,我从起初的慌乱到了之后的冷静麻木。

我突然「嗤——」地冷笑出了声,笑着笑着就狼狈的大哭了起来。

这就是我掏心挖肺爱了五年的人。

宋绵她可是医生啊。

但她居然在意江肇在意到了这种地步,连我身体上一点点的变化都看不出来。

哪怕她多观察我一眼,就一眼也能看出我现在的状况究竟有多差。

可她没有。

她的眼里可以有江肇的冷暖饥饱,只有江肇的生死安康,但唯独没有我。

我只是她在泥潭里挣扎时,随手抓住的橄榄枝,也是她随手就可以抛弃的橄榄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