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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则序捏在她右肩,把她固定在玻璃墙角。
林雾声只能仰着头,和他面对着面,鼻息贴合在一起。
她从他的暴戾中,看到的全是陌生,那双曾经总是对她温存的眼,早已凉透,烧灰般冷寂。
透过这暗瞳,记忆深处的画面层层叠叠,涌了上来。
不可置信与酸楚,一并发作,汇聚成难以言明的情绪。
她别开视线,极力不和他对视,甚至想通过闭上眼来躲避。
谈则序捏着她的下巴:“你是觉得心虚,所以不敢看我吗?”
也不知道哪里找来的脾气,她冷着声线应答:“是不想看你这张脸。”
谈则序又将她的下巴抬起几分,附身,几乎和她鼻尖贴着鼻尖,嘲弄的意味十足,“这张脸,你当年不是看得很开心?”
这句话,抓住了林雾声的命门。
当年是她跟在他身后,厚着脸皮把他追到的。
也是她后来不由分说,将他抛弃。
林雾声信了报应这一说,失去了抵抗,她泄掉力气,自轻地开口:
“谈总究竟要做什么不妨直说,如果仅仅想羞辱我,那尽管来,什么反应我都配合。”
谈则序冷笑一声,“你的牙还是一样硬。”
听到这里,林雾声瞳孔颤了颤,视线慢慢往下移动,偏着头,呆呆看向他左手虎口,鼻尖忽地一酸。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句话的含义了。
那是他们第一次吵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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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和谈则序约好,说周末一起出去玩,但他临时被学校安排,去参加某个学习会。
她没觉得有什么,也不打算生他的气,就想让他哄哄她,结果他根本没有哄人的意识。
林雾声独自生闷气,故意晾了他一天,他终于觉察不对劲。
他低声哄着,承诺之后不会这样了,林雾声觉得还不够解气,他便问;“那你怎么才开心,我都做。”
她赌气说:“给我咬一口。”
谈则序不由分说伸出手,递到她面前,手臂白皙,青筋纹理清晰。
她本来已经消了气,这句话也是开玩笑的,当他把手递过来时,她没忍住,抓着就冲虎口那里重重咬去。
谈则序忍着痛,笑着静静瞧她,另一只手抚摸她发红的眼眶。
直到她嘴里传来血腥味,她松了口,呆呆抬眼去,见到他忍痛的表情。
她鼻头一红,带着哭腔问:“你怎么不躲啊?”
谈则序收回手臂,几分无奈地笑,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尽是宠溺:“谁知道我家宝贝牙那么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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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牙印曾经落在他左手虎口,一周之后才消除。
林雾声望着他的手掌,记忆里相处的画面扑面而来,可此刻,她被他禁锢在这里,没有怜惜,再也不是当日模样。
肩上的力气不减,痛感分明没多强烈,却成百上千放大,渐渐蔓延。
林雾声思维涣散,胸口的酸涩感,不受控制地一股股往外冒。
她眼眶忽然泛红,眼眸也笼起一层水雾,语气委屈,“痛。”
这两天来,她面对他要么是倔着一张脸,要么就厚着脸皮说着场面话,顷刻间的脆弱,让谈则序失神。
他见她喊痛,几乎是本能的反应,松开了她,皱眉打量起她的肩。
她穿着外套, 刚才落在手里的触感也绵软,他力度有意控制,却没想还是弄痛了她。
他还想掀开她的衣料,查看她的情况,刚接近她,停在空中,又慢慢垂了下去,攥成拳头。
谈则序放下她,偏头看向另一边,掩饰住眼底的情绪。
有些沙哑的嗓音,冷静下来说:“东西在桌上,拿了就快走。”
说完这句话,他就走到窗边,背对着,不再看她。
林雾声离了墙,失去支撑,趔趄一步,稳住身形后,捋开散在脸上的发丝,来到桌前。
桌面左手边,已经用小丝绒袋装好,她确认了里面是她的耳坠,系好绑带放进包,转身往外走。
“谢过谈总,再会。”她声线平快,听着不起波澜。
谈则序伫在玻璃幕墙边,从顶楼向外睥睨,江城大把风光在眼底变得虚浮飘渺。
他听到她走到桌前的脚步声,背包的金属链条撞在了桌沿,又听见她向外的声音渐远。
插在兜里的手攒拢,隐隐的不甘心盖过理智,他一再难压。
在林雾声就要拉开门时,他出声:“我有东西,你要还我。”
林雾声的手垂下,回头去,“什么东西?”
谈则序转过身,方才的情绪已经被云淡风轻掩饰,“伞。”
“……”林雾声沉默几秒,“我寄给你。”
“你亲自还我。”蛮不讲理到了一种程度。
林雾声无计可施,答应下来,说明天交还。
这下他总该满意吧,可未曾想,他又说:“我跟你回去拿。”
这句话足以让人浮想联翩,她真 猜不透他的心思。
她想了想,说:“你时间宝贵,还是不给你添乱了。”
谈则序已然拿好车钥匙,若有嘲意,“不差这一点。”
究竟是说不差这点时间,还是指不差这点她添的乱子,林雾声读不出。
这次重逢,她一直被他掌控着,总是随波逐流,难以控制心底的慌乱。
来到停车场,林雾声视线锁定了那辆优雅的慕尚,谈则序解锁车门后,她默默拉开后座的门。
谈则序不轻不重开口,“大小姐还真是不一样。”
她动作停顿,意识到什么,说了句,“抱歉。”
坐后座,就是把他当成司机的意思。
她关上车门,绕到前方,谈则序却将钥匙抛给她,“你来开。”
他说这句话时,有些倦意,但他总是给人利落干脆的一面,所以并不明显。
坐进副驾,头往后仰靠,抬手揉了揉眉心,这才流露出几分真实的疲惫。
林雾声握住车钥匙,敦实的触感,将她手往下沉,她才迟钝想起,谈则序刚才不在公司,那究竟是从哪里回来的?
她站在车外,谈则序睁眼,瞥了她,“会开吗?”
林雾声回神,这才意识到一个严重问题,“很久没开过了。”
生手和熟手之间的“很久没开”似乎不是一个概念,谈则序没觉察,说:“会开就行。”
林雾声犹豫片刻,硬着头皮坐上车。
她学车是在大学毕业之后,那时家道早就中落,她碰都没碰过这个车型,面对精致繁乱的仪表盘,她愣了神。
工作初期碰过几次车,都是同事的,那时刚拿驾照,还有手感。
驾校学的东西早就忘光,她极力回想,如临大敌一般,选择先系了安全带。
谈则序见她许久没启动,再次睁眼,就见到她侧脸紧绷的表情。
这么多年过去,林雾声变了很多,以前张扬恣意,现在沉稳内敛,但面对难题时,表情依旧如初——
仍然是这般,毫不掩饰的为难,嘴角紧抿,一脸专注,实则已经走神发呆。
谈则序昨夜将她送回家,驱车去了邻省,一夜未睡,忙完事务,本来想在那边休息片刻才回,助理告诉他,林雾声说要来拿东西,他又驾着车火速赶回。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开始自问时,他已经这么做了,仿佛趋向她已经成为肌肉记忆。
分明已经决定,要惩罚她,责怪她,可真的见她眼眶泛红,泪眼婆娑的样子,便不能遏制地心软。
他厌恶现在的所作所为。
“会开吗?”他再次确认。
林雾声刚才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知识点,确认了油门和刹车,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挺直腰背:“我试试。”
谈则序瞧了一眼她的坐姿,默默把安全带系好。
“慢慢开。”
林雾声踩动油门,发动机的声浪喷出,她看着后视镜,小心小心翼翼倒车。
谈则序不由自主观察她的动作,往旁边瞧了一眼,直觉不对劲。
还没来得及出手阻止,林雾声的方向盘打得毫无灵性,车身偏颇,在旁边的立柱上剐蹭过去。
“……”
咔嚓一声,让林雾声心惊,她顿时熄了火,一脸茫然无措地望向他。
像犯了错事,也像曾经解错一道题,委屈地求助他的样子。
“对……对不起。”
谈则序揉着眉心,似有无奈笑了笑。
真的是大小姐,使唤不得。
他拉开储物箱盖子,拧开一瓶水,灌了下去,甘凉的水流让困意消散片刻。
喉咙还有些沙哑,所以听得很沉,仿佛用无可奈何的嗓音说,“坐后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