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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嫁王妃桃花多 全集

琉璃玦玥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萧云泽伸出手打了一个响指,一个黑影出现在房间里。“济世医馆的事情调查的怎样了?”他并没有顾及到江亦儒在场,兀自开口了。“回王爷的话,济世医馆是江宁城夏家的产业,背景清白,不可能是南陵国的据点。”黑衣男子沉声回答。之前见到木君泠总是往济世医馆去,让他对医馆起了疑心,所以便让暗卫调查去了,这个结果似乎也没有出乎他的意料,毕竟太过明显了。不过……为什么他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你去查探一下,这迷幻药的出处,看是否是番邦之物,怎样流传到天启国的。”萧云泽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将手中的药包交给了黑衣男子,冷声吩咐道。黑衣男子如一缕青烟转身消失在原地。江亦儒适时开口道:“王爷让王妃来不是多次一举吗?”“随意陪她玩玩儿也未尝不可。”江亦儒放肆一笑:“王...

主角:萧云泽萧麒渊   更新:2024-12-07 16: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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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萧云泽萧麒渊的其他类型小说《代嫁王妃桃花多 全集》,由网络作家“琉璃玦玥”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萧云泽伸出手打了一个响指,一个黑影出现在房间里。“济世医馆的事情调查的怎样了?”他并没有顾及到江亦儒在场,兀自开口了。“回王爷的话,济世医馆是江宁城夏家的产业,背景清白,不可能是南陵国的据点。”黑衣男子沉声回答。之前见到木君泠总是往济世医馆去,让他对医馆起了疑心,所以便让暗卫调查去了,这个结果似乎也没有出乎他的意料,毕竟太过明显了。不过……为什么他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你去查探一下,这迷幻药的出处,看是否是番邦之物,怎样流传到天启国的。”萧云泽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将手中的药包交给了黑衣男子,冷声吩咐道。黑衣男子如一缕青烟转身消失在原地。江亦儒适时开口道:“王爷让王妃来不是多次一举吗?”“随意陪她玩玩儿也未尝不可。”江亦儒放肆一笑:“王...

《代嫁王妃桃花多 全集》精彩片段


萧云泽伸出手打了一个响指,一个黑影出现在房间里。

“济世医馆的事情调查的怎样了?”他并没有顾及到江亦儒在场,兀自开口了。

“回王爷的话,济世医馆是江宁城夏家的产业,背景清白,不可能是南陵国的据点。”黑衣男子沉声回答。

之前见到木君泠总是往济世医馆去,让他对医馆起了疑心,所以便让暗卫调查去了,这个结果似乎也没有出乎他的意料,毕竟太过明显了。

不过……为什么他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去查探一下,这迷幻药的出处,看是否是番邦之物,怎样流传到天启国的。”萧云泽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将手中的药包交给了黑衣男子,冷声吩咐道。

黑衣男子如一缕青烟转身消失在原地。

江亦儒适时开口道:“王爷让王妃来不是多次一举吗?”

“随意陪她玩玩儿也未尝不可。”

江亦儒放肆一笑:“王爷,你可不要太过上心了。”

今日王爷的表现他都瞧在眼里,一般夫妻相互扶持也是一桩佳话,可是两人的身份注定是站在对立面,是万万不能动心的。

“本王从来就没有心,何来上心一说?”萧云泽知道他是误会了,冷睨一眼,寒声道。

江亦儒笑着揶揄道:“这倒也是,王爷要是哪一天对一女子真心相待了,下官都要气绝身亡了。”

“走,去天启国最大的销金库。”萧云泽攀着江亦儒的肩膀,将他往外带去。

“王爷真的要去,要是被那些大臣们知道了,恐怕长清殿上又会堆满奏折了。”江亦儒踉跄几步,开口问道。

此事也是棘手的厉害,可王爷依然要如此做,他劝也没用。

萧云泽剑眉一挑,冷然道:“你什么时候做事情也如此瞻前顾后了?这一点都不像你。”说完没有顾忌江亦儒的反抗,便带着他往万金赌坊去了。

万金赌坊是上林都城最大的赌坊,在这里,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都会来此挥霍。

若是腰缠万贯的人也许不必担忧钱财,也不用担心将自己的身家败光,若是贫苦人家便是另一番光景了。

总有一些人经不住诱惑,盼望着能够不劳而获,所以铤而走险进入赌坊赌博,开始的时候总能小赢几局,到后来就是一败涂地,身上的银子都输光了,而来人却不肯甘心就此离开反而更加沉迷于此道。

最后的结局令人唏嘘不已,不是变卖家产就是抛妻弃子,或者将自己的手砍下留在此处。

此时的万金赌坊中人声鼎沸,连过道处都是人挤人,一点罅隙也无,哪怕是在大白天,也依旧是阴暗一片,烟雾缭绕。

赌坊的一楼布满了赌桌,许多人就聚集成团,二楼就是提供给达官贵人富家子弟玩乐的。

几十个人围成一堆,将小小的桌案挤压的摇摇欲坠,他们双眼赤红,满布血丝,放出如饿狼一般的光芒,紧紧盯着那小小的骰子,高声喊道:“大大……”

“小小……”

所有人都满怀期望,乐此不疲地大声喊着。

倏而,一大群禁卫军持剑从门口冲进来,里面的百姓纷纷大叫,四处逃散,可无论逃到何处,都有禁卫军拦住他们的去路。

场面一片混乱之后,仅仅一炷香的时间就控制下来。

二楼的富家子弟见到禁卫军都是震惊不已,平日里也没少来此处玩乐,怎么今日就这样撞见了九王爷的人?

结果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拿下带走了。

一个贵族子弟高声喊道:“我爹是户部尚书,你们凭什么抓我?要是让我爹知道了,保证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你们看清楚,小爷我可是平阳侯府的小少爷,你们连我也敢抓?”一个身穿深蓝色锦袍的男子亦大声嚷嚷着。

可是几个士兵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而是冷着脸将人拖下去了。

男子的脚在地上不断踢打着,但是素来娇生惯养的他手脚无力,哪怕手腕都已经挣扎红了,依然没有挣脱。

他身边那个被拖走的小厮大声喊道:“少爷……”

“让我爹知道了肯定会要了你们的脑袋。”

“本王很好奇怎么平阳侯可以肆意取人性命了。”萧云泽磁性而寒凉的嗓音响起,让人背后一阵冷汗直冒。

男子因害怕而结巴道:“王爷……”

“让禁卫军抓你们的人是本王,你心里是不是还在念叨着报复本王?”萧云泽双手后背,冷言道。

这些富家子弟除了吃喝嫖赌,仗势欺人,似乎也没什么别的长处了,是该给他们一个教训。

“王爷,小人不敢。”看见萧云泽的冷脸,男子的声音微不可闻,内心一阵恐惧。

萧云泽冷眉瞥了他一眼道:“将他们全部带入巡抚司大牢。”

几十个禁卫军一人拿着几个牛皮袋子,将一堆面粉一般物品拖了出来,将大堂摆了一个满满当当的。

“王爷,搜查到了一些特别的东西。”一个禁卫军双手抱拳恭敬道,“这药粉大部分是我们在万金赌坊的地窖中发现的,还有一小部分……是在厢房中发现的。”

说罢,就将一包药粉呈给萧云泽看。

“这药粉你也服用过吧?”萧云泽转过身来,冷冷的视线投在他身上。

男子的眼神有几分闪躲,心虚道:“没有。”

“不肯说真话也可以,不过你还是躲不过要到刑部的大牢中待一段时日。”萧云泽一目了然,眸中的神色更加晦暗不明,语气也是平淡得厉害,喜怒不明,可越是平淡越是让人心惊。

一旁的江亦儒嘴角噙满了笑意,安慰道:“公子不用担心,下官的牢房异常干净整洁,也是一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挺适合公子的。”

也只有他这人才会毫不犹豫地称赞刑部的大牢是个好地方。

闻言,男子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对着江亦儒高声喝道:“我做错什么了,你要将我关进大牢?”

“因为你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江亦儒含笑的双眸氤氲着几许深沉,深不可测。

“何必多言?将人带下去就成了。”萧云泽剑眉紧蹙,眼中寒凉一片。

阁楼上还有一个蒙面的黑衣男子,蹲坐在房梁上,一直注视着下面的状况,帷幔数重,任凭微风吹拂着,遮挡住他的身形。

他看着脚下来往的禁卫军,男子的冷汗大颗大颗地往外冒出来,男子害怕汗水滴落在地板上,便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此时萧云泽抬眸,望向房梁处,剑眉拧成一个一字。

男子的心完全是提到了嗓子眼儿,心惊肉跳的。待在此处也不是长久之计,万一被萧云泽抓到就是死路一条。

萧云泽寒眸中笼聚着层层寒霜,一个飞身就来到了房梁上,黑衣男子赶紧脚下生风,想快些离开。

不料萧云泽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拔出长剑,迅速往黑色的帷幔砍去,只能瞧见几道幻影,当片片帷幔变成张张破布漫天散落时,那名黑衣男子已经是无处藏身了,男子的身上上全是剑气所伤的伤痕,点点血迹渗出,将原本就漆黑的衣衫晕染得更加深沉。

男子挡住萧云泽迎面而来的长剑,僵持片刻之后,往身后一个飞跃,便从房梁上跳到二楼阁楼上,“九王爷,小人也只是随意来此闲逛罢了,何苦跟着小人。”

“你觉着你这鬼话有人信么?”萧云泽执起碧落寒霜剑,凌厉的剑气往男子的脸上袭去,男子一个弯腰,险险避过要害,不料萧云泽是虚晃一招,提脚将他踹到了墙角处。

这一脚用了八分力道,男子的身子从围栏处直接滚到了墙角的柱子上,将头撞得头昏眼花,口中一片腥热,嘴角缓缓溢出血迹。

萧云泽将长剑指向男子的喉咙,好似从地狱中踏血而来的修罗,周身尽是杀气,寒凉的嗓音像是催命的音符:“说!是谁派你来的?”

男子矢口否认:“没人派我来,是我自己要来此处看热闹。”

萧云泽冷哼一句,将手中的剑靠近了他的脖子,冰冷的剑刃让男子的皮肤一阵战栗,竖起层层鸡皮疙瘩,身子也是不断抖动着。

“你以为你的目的本王不知道吗?想浑水摸鱼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男子嘴角上扬,带着一丝戏谑:“王爷真是弄错了。”

“哦?是吗?那本王就拭目以待,看看是哪里弄错了。”

萧云泽嘴角漾起一抹冷笑,让人背后产生森森寒意,“你是不是在观察这万金赌坊的老板去哪里了?要是他没有来得及逃走你是不是还要帮他一把?可惜的是他现在在本王手上,你的一片好心终究是要付诸东流了。”

“你……”男子怒不可遏,将手悄悄收到身后,铁拳渐渐收紧,陡然间将手中的粉末洒向萧云泽身上。

萧云泽下意识闭上眼,后退两步。

阵阵烟雾在此处弥漫,宛如江南烟雨般朦胧,将这阁楼上的视线都遮挡起来。

萧云泽再次睁开眼,男子已经消失在原地,踪迹全无。

身后的禁卫军往阁楼上冲来,萧云泽举起右手让他们停下脚步,寒声道:“穷寇莫追。”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就算他逃走也不能改变任何事。

“是,王爷。”

萧云泽命令道:“将这里的所有人都带到巡抚司去。”

“是。”说完,禁卫军就将所有人都带下去,证物也一一带走了。

江亦儒忍不住抱怨道:“王爷,我那刑部大牢可装不下这么多人,要让那群老顽固知道了,非要用唾沫星子将下官淹死。”

这些人里大部分是王公贵族的子弟,那群大臣要是知道自己家的儿子被关到刑部去了,说不定又要往皇上那里递折子参他一本。

萧云泽嘴角上扬,揶揄道:“有人将钱财送上门来,你还不乐意,要不本王让禁卫军将这所有人都关到大理寺去。”

“不用了!王爷,这不是还有你撑着此事么,相信是不会有人敢为难下官的。”江亦儒赔笑道。

笑话,送上门的银子不要那不是傻吗?那些大臣肯定又要来刑部打点一番,他说不定还能凭此赚个盆满钵满。

萧云泽冷冷瞧他一眼,默不作声。


想到十天前的事,夏雨霏抬头无奈地望了望四周满布的大红色,苦涩地笑了笑。

现在离儿被抓走,自己也沦落到被人下毒的地步,这一切是她自己的错。

前段时间,她偷偷给自己把过脉,发现筋脉紊乱得厉害。

她体内的毒是南陵国的“噬心散”,配方极其复杂,是用上百种毒虫毒草制成,各种毒药分量也不固定。

若是她待在无忧谷或是夏家,她有把握在中毒前期将毒解掉。可是现在她手上什么都没有,只能任由毒药侵蚀她的五脏六腑,现在再解毒,已经为时已晚……

“落轿——”一道高亢的声音响起,夏雨霏迅速戴好盖头,警惕地端坐在花轿中,留意着花轿外的喧闹声。

九王府门口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百姓,他们是冲着九王爷的婚礼而来,还没来得及观礼,就见识到了王府管家和李将军俩人的争辩。

年轻气盛的李将军愤怒道:“九王爷莫不是瞧不上我们公主,这王府哪有要举行婚礼的样子?”

九王府里一点应景的布置都没有,甚至连筵席与宾客都没有,这未免太瞧不起他们南陵国了。

哪怕公主是假的,那也是代表了他们南陵国,容不得别人肆意侮辱。

李将军咄咄逼人,可是那位站在王府门口的管家也不是吃素的,他一本正经道:“将军有所不知,今日正是我家王爷母妃秦贤妃的生忌,不易大肆操办喜事啊。”

李将军气不过,继续道:“那就可以如此怠慢我们公主吗?”

“将军误会了,王爷没有这个意思。”吴管家耐心解释着。

李将军更加盛气凌人,大声呵斥道:“误会?我看你们是没把我们南陵国放在眼里!”

看到李将军这样飞扬跋扈,吴管家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家王爷如此反感这件婚事。

属下如此蛮横不讲理,主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明明是他们犯了天启国边境,逼得皇上派兵围剿,最后他们战败而逃,奉旨和亲。而现在却表现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真让人不耻。

“太妃生前对王爷疼爱有加,母子二人感情甚笃,王爷岂能趁太妃生忌之时做不孝之事呢?”

吴管家看似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有四两拨千斤的作用,李将军被那不孝二字堵得哑口无言,要知道世人是最推崇孝道的。

夏雨霏掀起盖头的一角,透过轿帘缝隙悄悄打量着吴管家,发现他神情严肃,礼节到位,语气更是不卑不亢,并没有因为对方是个将军而怯场。

“你……”李将军气急,拔出了腰间的宝剑,准备给吴管家一点教训。

而吴管家岿然不动,紧盯李将军的动作,脸上并未浮现惊惧的神色。

突然,一道清亮的嗓音从花轿里传来,打破了现场僵硬的局面。

“李将军,既然王爷是孝子,我们怎么能逼王爷做出有违孝道之事?”

她要是再不出来,李将军就该伤人了。

夏雨霏也看出来萧云泽分明是不想娶她,以此作为借口罢了,不过,不举行婚礼正中她下怀,她并不想嫁给一个自己不了解,甚至不认识的人。

她还想与他做个交易……

一只纤纤玉手从花轿里伸出来,轻轻掀开轿帘。

众人只见一名女子从花轿里缓步走出。

她那一袭正红色的曳地嫁衣乃是用昂贵的云锦制成,上面绣着百鸟朝凤图,各色花卉栩栩如生。

衣领、袖口、裙裾上新颖的花边做工精致,美丽的嫁衣衬托出她娇好的身段,身子纤细,玲珑有致。

只是她头上盖着盖头,阻挡了人们的视线。在场的人多希望自己有一双火眼金睛,可以透过盖头看到她的脸。

婢女宜涟见状立即上前扶着她,这让夏雨霏很不习惯,但她并没有挣脱。

吴管家向她行了一个礼:“参见公主!”

夏雨霏按照宜涟教的礼节依葫芦画瓢道:“免礼。”

“启禀公主,”吴管家恭敬道,“奴才姓吴,是九王府的管家。今天太妃生忌,我们王爷决定改日再挑个良辰吉日举行婚礼。”

听到这些话,李将军还是不满意,夏雨霏还没有回答,他就厉声道:“公主,他们欺人太甚……”

他的眼睛盯着夏雨霏,语气划过一丝威胁、警告的意味,吴管家以为是针对他的,只有夏雨霏听出来是警告她别丢了南陵国的脸。

“住口,”夏雨霏原本温和的声音变得凌厉,“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还有,本公主若是不出来,你是不是要伤人了?”

夏雨霏本无意这样盛气凌人,可是这个李将军性子太过于冲动,刚刚差点拔剑伤了吴管家,她不想他伤到人,就只能装一装公主的架子反过来警告他。

李将军听到这话,顿时收敛了脾气,放下心中的不甘,将长剑插回剑鞘中。

虽然夏雨霏是他们抓来的傀儡,但也是他们名义上的公主,在外人面前不得无礼。

他双手抱拳,向夏雨霏行了一礼,恭敬道:“是卑职太过冲动了!”

夏雨霏和李将军之间戏剧化的一幕震惊了吴管家,他怎么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很怪异呢?

不过……比起那个傲慢无礼的将军,吴管家觉得南陵公主识大体多了。

处理好了李将军,她回头轻声对吴管家道:“吴管家,虽然暂时不举行婚礼,但也不应该将本公主这一大群人晾在外面吧?”

被这么多的百姓围观,夏雨霏着实不习惯。

“公主这是哪里话?王爷说过了,公主可以先到王府做客,日后再举行婚礼,公主请进!”吴管家微微弯腰,伸出右手指向王府,请夏雨霏等人进去。

夏雨霏柔声对身边的贴身侍女宜涟说:“进去吧。”

热闹看够了,这周围的人也应该散了。

“是,公主。”宜涟恭敬地回话。

夏雨霏被宜涟扶进了九王府,身边的属下都随她进入了王府。围观群众没热闹可看,也四下散去了。

散去的人群里有一老一少,老的是一个六旬老人,头戴烟灰色帽子,两鬓斑白,脸上布满皱纹,眉须皓白,身穿洗得发白的淡青色长袍,颇有儒士之风。

他身边的少女,容貌娇俏,美目流盼,嘴角两边各一个梨涡,笑起来如同三月的春光。

她此刻正抱着一大包热乎乎的糖炒栗子吃的欢快,将她原本就略带婴儿肥的圆脸撑得像个包子一样一鼓一鼓的。

云歆口齿不清道:“易叔……我怎么觉得刚刚那个公主的声音、身形那么像我们小姐呢?”

“我也觉得有些相似。”易叔想着方才看见的南陵公主,要不是知晓她的身份,他说不定就直接叫小姐了。

“应该只是身形相似而已,”云歆歪着脑袋,又问起易叔,“对了,易叔,小姐最近来信了吗?”

“还没呢,”易叔笑着回答,“不过我已经派宋武他们送信去了,等过几天就回来了。”

“真是的,小姐明明跟我们说好了,等我们在都城站稳了脚跟,就来都城与我们团聚的,结果她却和小少爷一起待在无忧谷里,过了几个月的悠闲日子。我在医馆里累死累活的,她竟然忍心不早点来看我……”

云歆大声地抱怨着她家“不近人情”的小姐,眉头锁着,小嘴瘪着,那副不乐意的表情活像被人抛弃的小可怜,好像她家小姐做了一件多么对不起她的事。

“歆儿,”易叔柔和地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小姐就是那个性子,喜欢无拘无束的日子。不过当初大老爷做的委实太不顾及血缘亲情了,也不怪小姐和大老爷闹得那般厉害。想必她心情也不好,她要散散心,且就由她去吧!”

“那倒也是,大老爷怎么能将我们二老爷的家产吞了呢?还美其名曰帮小少爷保管。难道他还担心我们小姐嫁人的时候将钱带走,不留给小少爷吗?他真是掉钱眼儿里去了,没有一点良心。怎么平时看着那么好的人,在二老爷去世以后就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一天到晚凶巴巴的……”

云歆一想起大老爷冷硬的心肠,她就气不打一处来,非要好好骂骂他不可。

“行啦,”易叔打断她的话,半开玩笑道,“你知道为什么小姐还不愿意来上林都城吗?”

云歆知道易叔话里的意思,嘟着一张包子脸,瞥了易叔一眼,气呼呼道:“易叔,你是想说是我话多,所以小姐不愿意来都城的吧!我话不多好不好,我这个人只是爱说实诚话而已……易叔,你走那么快做什么?等等我……”

原来易叔早就受不了云歆的唠叨,悄悄地加快了脚步,健步如飞地走了。

而云歆则不乐意地跺跺脚,小跑着追了上去。


唐婉走后,红鸾又伏在桌案上画着圈圈,夏雨霏好奇道:“红鸾,你画的什么?”

“画的父皇、母妃、九皇叔、九皇婶、刘尚宫、听琴……”红鸾伸出肉嘟嘟的手指仔细数数,“还有好几个没画呢!”

说罢,又提起笔写写画画了。

“那你慢慢画吧。”夏雨霏强忍着笑意。

那幅画全是大大小小的圆圈,瞧不出模样,为了避免打击到红鸾的自信心,她还是不说好了。

一炷香的时辰后,红鸾终于画完了,她踮踮脚,偏偏头,想要知道夏雨霏的字迹。

“不必瞧了,跟你的一般无二,都是希望亲人健康顺遂。”她的话里染上一丝凄凉,她的家人原本就不多了,只希望他们都好……

“哦。”红鸾乖巧的点点头,“九皇婶怎么看出来我的愿望的?”

“你说呢?”夏雨霏反问道,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红鸾又端详了自个儿的绸带几眼,呓语道:“有那么明显吗?”

“很明显,但是红鸾还是将你的绸带给我吧,我帮你挂到树上去。”夏雨霏接过红鸾的绸带,将两个系在一起。站在树下,轻轻一扔,手中的红绸带在空中划过一条靓丽的弧线,碰到一根纤细的枝丫后绕了几圈,在枝头摇曳。

“走吧,红鸾,我们该回去了。”说着就牵着红鸾的小手原路返回了。

走到一处院子时,夏雨霏偶然听见前方传来说话声,好像是方才那个张夫人。

她的身旁就是一处假山,周围还种了几棵茂盛的榕树,正好挡住了别人的视角。

夏雨霏停下脚步,细细听着前方的动静,红鸾和青黛等人也驻足瞧着夏雨霏。

“九皇婶,你这是做什么?”红鸾不解地问道。

夏雨霏赶紧捂住红鸾的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又指指前面,红鸾圆溜溜的眼眸一转,听话地点点头。

“王爷最近如何了?”远处传来的娇滴滴的嗓音让人起鸡皮疙瘩。

“本王如何就不劳张夫人挂心了。”萧云泽没有接受唐婉的柔情蜜意,冷声拒绝。

他只是出来看看木君泠和红鸾去了何处,没料到在此碰见了唐婉。

唐婉心有不甘地问道:“王爷就这样讨厌唐婉吗?五年前就拒绝了我,现在亦不肯跟我多说一句话。”

“本王跟张夫人只是一面之缘,还请张夫人不要乱攀关系。”萧云泽的话里尽是冷漠疏离。

唐婉悲痛欲绝:“五年前,王爷拒绝了皇上给你我的赐婚,那现在那个什么南陵公主又比我好到哪里去?王爷接受了她也不肯接受我。”

她第一次见萧云泽就是在这国清寺中,五年前,她在国清寺的后山迷路了,不小心闯进了一个院子里。

当时他与慧空方丈在凉亭里下棋,他一袭黑色锦袍,手持棋子,面容冷漠,好似画中人,瞬间便俘获了她的芳心。

后来她才知道他是九王爷,皇上有意给二人赐婚时,她还暗自欣喜了许久,可是最后的结果却不是她所期待的。

萧云泽懒得与她纠缠,冷着脸往左边迈步,朗声道:“此事与张夫人无关,本王有事,先行告辞了。”

唐婉往右移动一步,拦住了萧云泽的去路。

一股浓烈的脂粉气息弥漫而来,他深深蹙眉,眼神里布满冷冽寒气。

一直以来她都很讨厌女人,不想让女人近身。

今天这个女人,是五年前差点与他成亲的人,但他并未与她有什么接触,她却在此处纠缠于他,真是让人厌恶。

此时的萧云泽没有想起来,他好像并不厌恶夏雨霏的接近,他甚至在马车上还揽住了她的腰。

她怒气冲冲道:“刚刚我见过那个南陵国公主了,也不过如此罢了,只会摆公主的架子吓唬旁人而已,那种空有美貌的草包女人哪里配得上王爷?更何况她只是个卑贱的战败国公主,哪里是什么千金之躯?”

她本是上林都城才貌双全的女子,却遭到了九王爷的拒绝,当时他的借口就是在漠北城带兵,近几年都不会回上林都城,为了避免她蹉跎年华,还请她另择佳婿。

那番话直接让她沦为了上林都城的笑话,原本媒婆踏破了府中门槛,可从那以后再没人上门提亲了,后来她无奈嫁进了平阳侯府,过着每日争风吃醋的生活。

她原以为他是不会成亲了,没料想到最后冒出一个南陵公主来,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九王妃之位。

萧云泽冷脸蹙眉,眸中散发着寒气。

“本公主配不配得上王爷,就不用张夫人操心了,张夫人不是急着回府伺候老夫人吗?怎么有闲心跑到这里来挖本公主的墙脚来了?”夏雨霏从不远处缓步而来,脸上挂着一抹浅笑。

“参见公主殿下。”唐婉没有忘记礼数,给她福身行了一礼。

她知道萧云泽与慧空方丈是忘年交,两人时常在一起切磋棋艺,所以她想来此碰碰运气,看能否见到他。

没想到今日恰巧碰见他从院子里出来,她又一时忍耐不住,所以才拦住他的去路。

方才那番话不会被她听见了吧?

“张夫人不是很瞧不起本公主吗?你的礼本公主可受不起。”夏雨霏挑眉。

唐婉狡辩道:“公主误会了,臣妇只是偶遇王爷,随便聊了几句。”

萧云泽其实一早就知道夏雨霏来了,只是没有出声。

他突然很期待她会怎样处理此事,索性站在一旁看起热闹来。

“误会?”夏雨霏走近几步,打量了唐婉一番,“本公主瞧着倒不像是误会,只是张夫人已经成婚了,就劳烦你不要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还请张夫人莫要强求。”

这女人真是虚伪,成婚了还打着主意偷偷与萧云泽见面,被她抓到了还死不承认。

不过她也执着得厉害,显然萧云泽没将心思放在她身上,她还死皮赖脸地纠缠。

唐婉攥紧手帕,心下恨意更深,端着一副清高面孔道:“公主看错了,还请不要污蔑臣妇与王爷的清白。”

这张夫人脑袋倒也不笨,知道拿萧云泽的声誉威胁她,想要她放她一马。

而萧云泽自她出面后从未吭声,那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显然是将此事交给她处理了。

幸好他对张夫人没兴趣,否则她就教训不了她了。

“好吧!”夏雨霏嫣然一笑,“本公主暂且相信你好了。”

唐婉还没有松口气,夏雨霏又出声:“不过下次还让本公主知道你来纠缠王爷,就直接让人送你回府,让侯府里的人瞧瞧张夫人骨子里是多么‘清高’。不要质疑本公主说的话,本公主说到做到。”

毕竟她还是萧云泽名义上的未婚妻,别人这样明目张胆地打他主意,还肆意辱骂她,她怎么可能不出声?

“是,公主明察。”唐婉颔首,两肩颤抖,看似害怕,实则压抑着怒火,掩饰住了自己的不甘心。

“张夫人,这下山的路不太好走,还是让本公主派人送你一程吧。”夏雨霏实在不想瞧见她那张虚伪的脸。

“不用了,臣妇自己会走,臣妇告辞。”唐婉自是不敢让夏雨霏的人送她回去,所以自己赶紧离开了。

此时的夏雨霏还不知道,她小看这个女人了,若是她这时出手再狠一些,也许她后面也不会着她的道了。

红鸾松开夏雨霏的手,走到萧云泽的面前,软声告状:“九皇叔,今天红鸾碰见那个女人了,她不仅抢走了红鸾的笔,将红鸾的许愿绸带扔在地上,还用墨水弄脏了,最后还是九皇婶替红鸾报仇了。”

“她欺负你了?”萧云泽眉头紧蹙,周身散发着寒气。

那真不该就此放过她。

红鸾又是一大通抱怨:“是啊,那个女人可凶了,母妃还骗我说唐家小姐温婉贤淑,九皇叔要是五年前娶了她就是段好姻缘。哼……幸好九皇叔当年没有娶她,不然她肯定会欺负红鸾的。”

夏雨霏先前还没弄清楚这唐婉与萧云泽的关系,现在才弄明白唐婉为什么拦着萧云泽,还对她有那样大的意见。

原来是萧云泽原来议过亲的唐婉,怪不得如此难缠。

对于唐婉她也略有耳闻,听说是个极其贤良淑德的女子,差一点嫁给了萧云泽,只是后来却没有成事。

不过他俩要是真的成亲了,说不定也就没她什么事了。

“原本以为是哪个佳人爱慕王爷,所以才在此处纠缠,看来都是王爷自己招惹的桃花债,下次还是王爷自行处理,别让我代为处理了。”夏雨霏有些生气,这都是他自己惹出来的事,凭什么还要让她解决?

要不是那个女人故意辱骂她,先前又得罪了她和红鸾,她才懒得现身。

萧云泽恍若未闻,故意绷着脸道:“公主不是说要当本王的贤内助吗?怎么这点小事都不想帮本王解决?看来我们要重新考虑考虑……”

“好了,”夏雨霏平淡地打断他的话,“王爷不必说了,我遵命就是。”

不就是处理一个女人,他有必要来威胁她吗?

“九皇叔不许欺负九皇婶,像九皇婶这样好的妻子哪里去找?九皇叔应该好好对待九皇婶才是。”看见两人气氛不对,红鸾决定站在夏雨霏那边,帮她教训萧云泽。

“好,九皇叔一定好好待她。”他敷衍着红鸾。

真不知道她是给红鸾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处处维护她……

“……”夏雨霏才不会相信萧云泽这个承诺,且拿它哄哄红鸾好了。

“王爷与慧空方丈下完棋了?”夏雨霏若无其事地问道。

“没错。”萧云泽虽然嘴上那么说,其实他根本没有与慧空方丈下棋,只是在那里和他谈论夏雨霏所抽出来的无解签文。

“我们在国清寺也待了许久,去跟慧空方丈道别一声就回府好了。”

“是,王爷。”夏雨霏颔首同意,今天被人一掺和,什么兴致都没有了,还不如早些回去歇息。

红鸾似乎还不想这样早回去,又一手拉着一个人的衣摆,摆出一张可怜兮兮的小脸,声音软糯,带着孩子气地央求:“红鸾还不想回宫,九皇叔和九皇婶再陪红鸾玩一会儿可好?”

“好,你也许久没出来了,就再多玩一会儿。”萧云泽做出了让步。

红鸾兴奋一跳,扬声道:“太好了。”

说完又拽着两人的衣袖往前跑去……


夏雨霏三人从大堂里出来,往秋阁走去。

“吴管家,”夏雨霏问道,“李将军等人去哪儿了?”

“回公主的话,李将军和其他护卫被安排在前院客房休息,公主身边的侍女已经先去秋阁了,公主等会儿就能见到她们。”吴管家言语恭敬,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嗯。”夏雨霏颔首表示她知道了。

其实他们去哪儿了她一点都不想关心,只是不问一声也不合适……

“公主,”吴管家伸手指了指身后的侍女,“她叫青黛,是王府里的侍女,以后就由她来照顾公主的饮食起居,公主有什么要求尽管跟说奴才,或者让青黛禀告奴才也可以。”

青黛向夏雨霏福了福身子道:“奴婢青黛,参见公主。”

夏雨霏这才注意到身后的侍女:面容端庄,神情清冷,不卑不亢,身上隐约有股傲气,瞧不见半分卑微。

想必这个侍女是萧云泽派来监视她的。

现在倒好,她被两方人监视起来了,她们都不值得信任,但她不能拒绝,还得任由她们在自己眼前晃荡,随时保持警惕,免得被人抓到把柄。

她突然有些想念唠叨的云歆了,在她面前,起码不用将自己伪装得那么累。

“好,以后本公主有什么要求会告诉吴管家的。”夏雨霏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个老人很亲切,比那个九王爷萧云泽看着顺眼多了。

三人继续走着,没多久就到了秋阁。

其实秋阁就是九王府里的冷院,长年来无人居住。

王府其他地方都是气派十足,而这里,楼阁破旧,阁楼上的瓦砾破碎,墙壁朱漆掉落,看起来红白相间,格外凌乱,墙角还有几株枯黄的草在风中摇曳。

看得出秋阁许久没有修缮过了,四处体现出无人居住的荒凉、破败。

一国公主住这样荒凉的院子实在不合礼数,吴管家略带歉疚道:“请公主见谅,暂且居住在这儿,回头奴才再给公主换一处地方。”

他原以为王爷再怎么不愿意娶君泠公主,也会安排好她的住处,没想到王爷执意将人安排到秋阁。

“没事儿,这里挺好的,安静且无人打扰,不必再换了。”夏雨霏淡漠回答,好像并不在乎。

她听出了吴管家的为难,想必是萧云泽的命令,她就不为难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家了。

她知道萧云泽想以此来羞辱她,不过这里偏僻幽静的环境正和她意,她一向潇洒惯了,荒郊野外都住过,但是要是住在豪华气派的院子,她可不习惯。

吴管家原以为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南陵公主看到这样一幅景象会不依不饶,他连应对的话都想好了,没想到那些话现在毫无用武之地了。

“奴才就不方便进去了,奴才告退。”吴管家向夏雨霏弯腰告退。

“嗯,下去吧。”夏雨霏点点头示意让吴管家离开。

待他离开后,侍女青黛走到夏雨霏前面开门,“吱呀——”一声,院子的门打开了。

秋阁虽是冷院,但也是个两进的院子,有一座阁楼,几间厢房。

前院种着一颗古老的紫藤萝,大概有几十年的光景了,树枝上是粗糙的纹路,满布青苔,叶子几乎脱落光了,只剩下密集的枝干低垂着,毫无生机。

后院则是一片竹林,竹叶在微风中摇曳,飘荡,一座雕梁画栋的凉亭矗立在院子的一角。

吴管家提前派人将院子上上下下打扫了一遍,倒没有外面看着那样荒凉了。

夏雨霏刚走过了前面的厢房,在长廊里就瞧见宜涟快步向她走来。

“奴婢参见公主殿下。”宜涟向她微微福身。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训练,夏雨霏熟练道:“免礼。”

“启禀公主,宜芙在房间里打扫,屋里灰尘重,还请公主等会儿进去。”宜涟柔声禀告着。

如今的状况宜涟早有预料。南陵国侵犯了天启国边境,给天启国造成了很大的损害,两国已是水火不容,九王爷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她们呢?

精明的宜涟一早就注意到了夏雨霏身边的青黛,她扫视片刻,向夏雨霏问道:“敢问公主,这位姑娘是……”

“她叫青黛,是吴管家派来照顾本公主的人。”夏雨霏简单的介绍了一下青黛。

宜涟是木君泠的心腹,自幼入宫,练就了一颗八面玲珑心。一听说青黛是吴管家派来的,宜涟就知道她的任务绝对不仅仅是伺候人的。

宜涟心里暗自寻思着以后要处处留意青黛,但是脸上却不露一丝痕迹。

她向青黛见礼,语气温柔道:“奴婢宜涟,见过青黛姐姐。”

“诶,”青黛赶紧上前扶起宜涟,阻止她行礼,“哪里需要如此多礼,你我以后是要一同伺候公主的。”

这刚一见面,她就抛开面子与她姐妹相称了。

此时宜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向夏雨霏行礼,头埋得低低的,声音轻轻的,怕惊到什么似的,不注意还容易听漏了去。

“奴婢参见公主殿下。”

“免礼。”夏雨霏望她一眼,表情平淡。

宜芙又小声道:“启禀公主,房间已经布置好了,请公主移驾。”

“知道了,进去吧。”说罢,她抬脚走进阁楼。

夏雨霏走进房间,发现房间很整洁,没有什么破败之处,内室摆着一道山水画的屏风,挡住了视线,框架是用水沉木打造,雕刻的花卉图案精致,镶嵌着几块碧玉,外室还摆着一个书架,放着几本诗集。所有摆设、装饰都恰到好处,很适合闺阁女子居住。

虽然不够豪华,但是这对于夏雨霏来说已经很合适了。

夏雨霏用过了膳,看着宜涟等人收拾了嫁妆,又在院子里溜达了几圈……一下午的时光就此消磨了。

当晚,宜涟等人特意伺候夏雨霏沐浴更衣。

浴房里只有夏雨霏和宜涟两个人,水声滴落的声音异常清脆。

夏雨霏慵懒地靠在布满玫瑰花的浴桶里,花瓣淹没到她的胸部,露出了白皙的手臂和精致的锁骨,玫瑰花瓣的馨香随着热气上腾,缭绕了整个浴房。

她舒服地泡在浴桶里问宜涟:“李将军他们在前院客房休息吗?”

宜涟一边轻柔地为夏雨霏擦身,一边回话:“是的,公主可有什么吩咐?”

夏雨霏平静道:“他们这一路也是辛苦了,就让李将军他们休息两天,再启程回南陵国吧。”

“公主,这……”宜涟猜到夏雨霏有话说,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果断开口让李将军等人离开。

她用余光扫了扫窗外,想确定外面有没有人。

虽然青黛被宜芙缠住了,不会进内室,但不知道是否隔墙有耳……

“有什么问题吗?”她扭头淡然地问道。

夏雨霏并不想让李将军等人在此久留,没人知道他们背后打着什么主意,他们在天启待得越久就越有可能给天启国带来危害。

“没有,奴婢明天就去转告李将军。”宜涟听从了夏雨霏的命令。

这里是九王府,李将军等人太扎眼了,留在这里帮不了什么忙,也不能去找君泠公主……

想到这儿,她便同意了夏雨霏的话。

夏雨霏轻声应了一句就闭目休息了,不过宜涟接下来说了一句出乎她意料的话。

“明天公主要和王爷一同进宫拜见皇上和太后,希望公主做好准备。”

闻言,夏雨霏睁开双眼,怔愣片刻。

没想到明天就要进宫见天启国的皇帝萧麒渊了。罢了……去就去罢,进宫是必然的,逃也逃不掉。

她掩饰了内心的惊讶,淡淡回了一句:“嗯,知道了,先扶我起来。”

宜涟扶着夏雨霏从浴桶里起身,大大小小的水珠落在地上,绽放了一朵朵水花,夏雨霏白皙娇嫩的皮肤上挂着水珠,如同粒粒晶莹饱满的珍珠,这幅美人出浴图着实美不胜收。

宜涟帮她擦完身上的水珠后,夏雨霏伸手从衣架上拿起亵衣亵裤给自己披上。

宜涟着急道:“公主,我来吧。”

虽然她已经跟着夏雨霏一个月了,处处在教她一个公主应有的生活方式,但夏姑娘有时还是会抛在脑后,习惯自己动手,她真担忧她被人看出端倪,坏了事。

夏雨霏回到房间,看到青黛、宜芙两人站在大厅里。

她柔声道:“这段时间忙着赶路,辛苦宜涟和宜芙了,你们早点下去休息。青黛也下去休息,房里不用留人守夜了。”

“公主殿下……”宜涟还想说什么,刚开口就被夏雨霏打断了。

“不用多说了,你们下去好好休息吧。”她可不想大晚上还有个人盯着她。

“是,公主。”青黛等人行礼告退,回到了下人的住所。

确定她们脚步走远以后,夏雨霏爬到床上,拉起被子蒙住脸,叹了一口气:“哎……”

这一个月来,她处处受制,常常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还为夏离的处境担惊受怕。

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不过今天她放下包袱想通了:既来之,则安之。


夏雨霏坐在大殿中,静静地等着长风进来。

她一早便听青黛说济世医馆的掌柜派人来拜访她了,原来在九王府中,担心萧云泽怀疑她,一直没有等到机会出去,没想到医馆竟然派人来见她了。

秋阁之中的人很少,前院没有任何绿色的装饰,只有一颗枝干纹路清晰的紫藤萝,枝条横斜逸出,交织在一起。

年久失修的墙角下还有几截没有清理干净的枯草,处处透着萧瑟之感。

长风身着深蓝色的长衫走进大殿,抬眼就瞧见了夏雨霏。

今日她与那天西街的装扮不一样,一袭湘色的对襟广袖留仙裙,戴着一整套珍珠头面,显得她气色红润,面若桃李。

只是瞧了一眼,他便将头低下了。

夏雨霏轻声问着他:“上次走得急,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长风,是济世医馆的店小二,那次王妃替医馆解围,这段时日医馆里人手不够,我们便没有好好谢过王妃,今日小人奉我们掌柜之命前来拜访王妃。”

长风低眉顺目地将手中的两个礼物盒子呈上去,话语里带着几分拘谨。

夏雨霏让宜涟接过礼物盒子,又看他低头站着回话,她浅笑着道:“你坐下说话,不必如此拘谨。”

“不用了,王妃,小人就这样站着好了。”长风摆手拒绝。

他只是一个店小二罢了,又不是什么正经主子,哪能坐着回话?

“本妃说过会去济世医馆的,何必如此客气,特意登门拜访。”许是看出他的为难,夏雨霏没有强求他坐下。

他恭敬地解释道:“王妃,今日我们掌柜本是要亲自前来的,只是接到了一个病患,抽不出身,便让小人来了。我们掌柜说,王妃的大恩大德不敢忘记,以后王妃若是想去和他一同切磋医术,他一定会很欢迎。”

“他真的这般说?”夏雨霏反问道。

她现在是南陵国公主,易叔不会觉得她找他讨教医术太奇怪吗?

长风又一次强调:“确实如此,我们掌柜在昨日还去看了王妃协助江大人破案,发现王妃对那些毒物还有很深的见解,所以对王妃的医术更加好奇,想与王妃一同切磋医术。”

这番话还是掌柜特意交代的,一定要一字不差地传给九王妃。

只是为什么……他觉得掌柜交代他时脸色很凝重。

此话一出,夏雨霏只是失神一瞬,眼中随即恢复清明。

原来不敢去直接找他们的原因,便是担心他们见到她太过惊讶而叫她小姐,那她和济世医馆的关系被身边的几个侍女知道了,便没有办法掩饰身份,暗自动手去营救夏离了。

易叔昨日瞧见她在刑部的所作所为,却未莽撞地找她,而是今日派人上门来拜访她。

那他应该是知晓她冒充南陵国公主的事情了,他做这一切是为了见她。

没想到她只是误打误撞,趁他不在的时候解决了医馆的小麻烦,又听从萧云泽的话,帮江大人处理了一个案子而已,一个难题便迎刃而解了。

她现在去的话,易叔定是会装作不认识她。

终于可以去见他和云歆了,可以将她被迫代嫁和夏离被抓的始末告诉他们……

心下兴奋不已,可是她还是不露辞色,泰然处之,朱唇轻启:“那你回去转告他,本妃自幼醉心医术,最大的心愿就是和人一起研制药物。等今日我问过王爷,便出府去向他讨教。”

“讨教不敢,掌柜说了,王妃能赏脸来医馆,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长风恭敬道。

九王妃还真是特别,没有半点架子,平易近人。

夏雨霏淡淡一笑,又道:“那你便去告知你们掌柜,改日一定上门叨扰。”

“好,小人告退。”说罢,就快步离开了。

长风走后,夏雨霏接过宜涟手中的礼物盒子,发现其中一个外面包裹着一层油纸,表面贴着红色的纸条,写着“振兴酒楼”四个字。

她亲自动手打开一看,竟然是绿豆糕。

夏雨霏的嘴角忍不住上扬:“竟然是绿豆糕。”

这绿豆糕肯定是云歆那个傻丫头送的,只有她才会将点心作为礼物送给别人……

青黛解释道:“启禀王妃,这绿豆糕是振兴酒楼的招牌点心,味道软滑可口,在上林都城很受欢迎。只是每日只卖一百盒。”

夏雨霏打开另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块和田玉玉佩,那块玉佩分明是她母亲在世时,赏给云歆的。

那傻丫头竟然不知道自己留着,将玉佩送来作何?

转念一想,那丫头定是知晓她的事了,想亲眼见见她,还指望着她将玉佩重新赏给她呢。

青黛一直留意着夏雨霏的动作,以前有人给王妃送礼,可没见她这样仔细查看,都是连盒子都不打开,直接扔给她和宜涟了,怎么这次……

“青黛,”夏雨霏轻声喊了她一句,后者立即回过神来,“你知道王爷在哪里吗?”

青黛旋即回答:“启禀王妃,王爷应该是出府和江大人比试去了,不过应该也要回来了。”

“那你去看看王爷回来没有,若是他回来了,你便来禀告本妃。”夏雨霏命令道。

“是……”青黛低头答应,转身退出去。

夏雨霏望望桌案上的糕点,嘴角轻微上扬,想起了云歆那个傻丫头,真是什么时候都离不了吃……

一盏茶后,青黛步履沉稳地回来,回话道:“王妃,王爷已经和江大人一同回来了。”

“那我现在过去给王爷请安好了。”夏雨霏放下手里的茶盏,跟着青黛出去。

王府后院是映月湖,湖上有几个曲折的长桥,跨过绿莹莹的水面,湖边的假山下种着一片摇曳生姿的蝴蝶兰,叶子碧绿,远看起来就像是一幅清新的水墨画,没有丝毫萧瑟之感,生机盎然。

水中游鱼嬉戏玩闹,好不畅快,水边有两座古朴的亭子,透出一股沧桑。

萧云泽与江亦儒正坐在亭中喝酒,桌上,地上全是胡乱摆着空酒坛,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萧云泽只是端着夜光酒杯浅尝辄止,而江亦儒则抱着酒坛使劲儿给自己灌酒。

那些酒全是他自己的,他输了比试,自然要将所有美酒佳酿全部拿出来交给王爷。

可那些酒是他存了多年的,要是自己的美酒全进了萧云泽的腹中委实觉得舍不得,所以干脆自己大喝起来,好歹也能喝回来一些。

萧云泽就在一旁看着好戏,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开口道:“要是你今天可以将这些酒喝完,本王也不要你再给我酒了。”

江亦儒已经喝了十几坛子酒了,长满胡茬的脸上染上了一层红晕,眼神迷蒙。

他放下嘴边的酒坛,打了一个酒嗝,砸吧嘴,醉醺醺道:“王爷说地可是真话?那我定要将这些酒喝完,王爷可不许找我要……嗝……”

“慢慢喝,这里还有十多坛酒。”萧云泽眼里满是玩味。

他倒要看看他有多能喝,他要是能将这些酒全部喝干净,恐怕要被人扛着回去了。

“没想到王爷和江大人在此处喝酒,倒是我打扰了。”夏雨霏刚刚走进凉亭,瞧见满地凌乱的酒坛子,江亦儒在那里喝得满面通红。

早知如此,便应该等他们喝完酒再来,只是她已经到了这里,回去不是,不回去也不是,索性便来打扰了。

“王妃想来便来,也没有什么打扰本王的。”萧云泽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周身又散发出寒气,不近人情。

她想必是有事要说,既然来都来了,难不成还回去?

夏雨霏翩然一笑,嘴角漾起酒靥,只是那笑容中带着清冷:“王爷,我想要出去走走,还望王爷能同意。”

“王妃倒是时刻闲不下来,想着出门晃悠,难道是九王府不够好,所以王妃老是想着出府。”萧云泽冷硬的面庞挂起冷笑,满是不屑。

夏雨霏淡定地解释:“我闲来无事,恰巧今日济世医馆派人来请我去和人切磋医术,所以才想告诉王爷一声。”

萧云泽冷哼一句:“王妃还是不要给本王添麻烦的好,一个妇人出门见外男太不成体统了。”

说白了就是不想让她出去。

江亦儒说着醉话:“王爷还什么时候管起这种规矩了?你不是向来不将繁文缛节放在心上,对世俗的眼光也毫不在意吗?怎么今日变得这样扭捏了?”

他紧紧抱着酒坛,醉得厉害,嘴上更是没有把门的,说着胡话。

萧云泽冷睨他一眼,后者压根没有瞧见,继而道:“王妃又不是一般闺阁妇人,何必将她困在这王府里?”

“还是江大人明白事理。”

夏雨霏笑着称赞,岂料萧云泽冷了脸,讥诮道:“王妃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江大人的醉话竟也当真。”

“醉话也是真话,如何不能当真?王爷要是不想让我出府,还请直说。”夏雨霏敛起笑容,漠然道。

萧云泽语气寒冷,不肯让步:“本王只是觉得王妃不适合这样抛头露面,所以开口拒绝。”

“说起来最开始还是王爷让我出去抛头露面的。昨日我在王府中待着好好的,是王爷叫我出去的,刑部外面那么多人,个个都见到我的容貌了。”夏雨霏语气不客气起来,漠然开口反驳着。

说她不适合抛头露面,那他又将她叫出去作何?

萧云泽自饮自酌,夜光酒杯在日光下几近透明,光线穿过,在他冷峻的面庞下烙下晶莹的光亮。

他寒冷的嗓音带着磁性,迷人得厉害,却不近人情:“那是事出有因,难免违例,只是今日没有发生什么大事,王妃出府作何?”

“找人切磋医术不行吗?”夏雨霏反问道。

萧云泽愣是不肯答应,这人还真是将她当贼一样防起来了。

“做事要果断,王妃若是喜欢大可出府,管王爷作何?”江亦儒抱起酒坛子,扬声道。

夏雨霏瞥了一眼萧云泽,浅笑着对江亦儒道:“江大人这个建议不错,只是我想着还是告知王爷一句比较好,没想到王爷怀疑我别有用心,不肯答应。”

“王爷,”江亦儒眯着眼,劝解道,“王妃要出府你便让她去好了,将她关在九王府也不是事儿,我还指着王妃以后多帮我破案呢。”

他话里话外似乎都在为自己打算,但是他眼里冒出一抹精光,谁也未注意到。

萧云泽眼神晦暗不明,蹙眉道:“既然王妃想要出府,那便去好了。”

夏雨霏得了他的同意,道谢以后便转身离去,那一袭清风荡漾着水纹,纤细的身姿消失在拐角处。

江亦儒眼中旋即恢复清明,放肆笑起来,浑厚的嗓音响起:“刚刚还义正言辞的,王爷怎么突然同意了?王爷可不要告诉我,是因为我的一番话。”

他脸上的红潮也褪去,一点儿都瞧不出喝醉酒的样子,好像方才那个醉醺醺的人从来未出现过。

萧云泽别有深意地冷笑道:“方才你不是和我配合得很好吗?怎么现在又装傻了?”

“王爷,我那不是为了成全你吗?”江亦儒玩味的眼光注视着他。

他知道他有意放王妃出去,只是故意刁难而已,而他只是推了一把手罢了。

萧云泽嘴角一勾:“看来本王要谢谢你了。”

“当然。”他抱起酒坛又喝了一口,嘴角漾起浓烈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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