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雨。”
那语调越发急切，是陆今安追了出来。
我停下来，远远看着他，却发现他有些踉跄，整个人都慌乱了。
他看着我，声音发颤：“谢时雨，你不想帮我？”
我嗤笑出声：“你以为自己算什么东西啊，值得我这么委屈自己？”
“陆今安，你哪儿来的脸啊？”
“不是！”
他出口打断，“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今安的眼眶倏地红了，有难以掩饰的痛苦和委屈。
上辈子的陆今安还对我表露过这样的情绪吗？
我有些恍惚。
他总是克制、隐忍的，开心或者不开心都不会告诉我，总是要让我猜。
他只是想问我抛开这件事，我愿不愿意帮他而已。
在他的脑海里，我的回答至少该是：我想帮你但是我真的无能为力。
我偏要模棱两可地回答他，让他怄气。
陆今安很难哄的，如今我不想爱他了，他这就叫不识好歹。
大学时我们确定了关系，不管给他买什么，他都会收下，然后问清价格把钱转给我。
有一次临近他生日时，他比赛拿了金奖，很有可能日后会被保送。
我送了他一台小两万的笔记本电脑。
他正在学校机房建模，看到礼物后微笑了一下，不太在意地问：“多少钱买的？”
“四千多吧。”
我觑着他的神色，心虚地说道，他点了点头，说了一个字：“好。”
两个月后，就在我快忘了这件事时，他给我转了五千块钱。
可是很快他的贫困认定被其他同学举报。
同学们拿着他的电脑说事，说他生活作风奢靡。
我那时并不知道，这么优秀的陆今安原来人缘不好。
我第一时间和那些人说电脑是我送他的，这时我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以为一切都会很快解决。
直到我去找陆今安，听到别人当着他的面谈论他。
“还以为是个想读书改变命运的书呆子，原来早就想通了，真是少走几十年弯路啊。
你们说他会不会毕业即巅峰？”
“天啊，我的高冷男神滤镜碎了。”
“有什么好可怜的，混上吃软饭长期饭票喽。
还好意思用我们纳税人的钱！”
陆今安紧紧握着拳，手里的试卷都掐碎了。
我死死盯着每一个说话恶毒的人：“陆今安有建档立卡，他符合贫困条件，如果你们再这样不怀好意，我会向导员反应，学校还陆今安同学一个公道，造谣的人也不会有好结果。”
又有人窃窃私语起来，压低了声音却仍然听得清。
“不好惹不好惹，马上要以势压人了。”
“人家背后有君和律所呢，她舅舅可是中国刑辩第一人，谁惹得起？”
我还想再说，陆今安忽然厉声道：“别说了。”
我被吓着了，下意识去拉他，却见他对我露出厌恶的表情。
他一字一句说：“贫困认定我不参加了，这总行了吧。”
我不清楚他是对着除我以外的其他人在说这话，还是也包括我。
他气冲冲地走了，只把我一个人留在风暴中心。
然后我就找不到他了。
听他室友说，他又打了一份工，成天不在学校里。
我再次找到他时，他吐了自己一身。
他下班回来学习，学完又出来吃饭，半夜在外面喝醉了。
我去扶他，他却推开我：“滚开。”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我知道我伤害到他自尊了，急得不知所措，只会道歉。
他只是清醒了一瞬，然后又软得像一摊烂泥，任由我送他去了学校附近的寓所。
他缩在我怀里，一身酒气，竟然哭了。
这是第一次，我真切地看到这个男人在我面前红眼睛。
他抽噎着，叫着我的名字。
连名带姓，一声又一声。
“谢时雨，谢时雨。”
后来他在圣诞节卖苹果，挣了好几万。
他在大四那年送了我一个苹果。
我从里面吃出一个纯金的戒指。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似乎觉得我可能会嫌弃。
先一步，很别扭地说：“要不要？
不要我拿回去了。”
你看，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从来没有说过一句爱我。
可我脑子进了水，还是嫁给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