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楚晖心痛难忍,活了这么多年,从小他品学兼优,从不叛逆,他人眼里的谦谦君子。可,谁知道他活得有多累多苦?他,真的疲了,想放纵一回。
大孙子拎着行李垂头不语,身形消瘦,窗外澄澈的阳光斜斜照进来,在地板上为他单薄的身躯拉出一个模糊又孤寂的影子。
“也罢!”奶奶重重叹息,“去吧去吧,找个安静的地方散散心,等想通了,就回来。”
“妈……”老太太松了口,吴倩不乐意,“楚晖现在这个样子,适合让他一个人离开吗?这万一出了什么事,他可是咱们沈家的长子啊!”
“不然还能怎么着?”奶奶声如洪钟。
瞬间,所有人默了声,没人再敢说话。
“你说说你们两兄弟,打一个娘胎出来,凡事怎么就不能替对方想想?我是年纪大了,也没几年活路,就想在剩余的日子里少些遗憾,但你们呢?是嫌我这把老骨头还硬着,摔不碎跌不断,都想活活把我气死么?”
“奶奶,我没有……”
沈楚晖刚出声,奶奶摆手,“什么话也别说,老太婆我虽然眼睛快花了,但心里敞亮着。去吧,奶奶给你几天自由,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么些了。”
“妈,你可别这样!要不,咱们给沈权去电话,问问他的意思?”听奶奶放儿子走,吴倩着急。
大儿子处理感情问题的拖泥带水,已经引起丈夫不悦。若再放任自流,恐怕更会引起丈夫反感。到时,世安岂不捡个大便宜?
不,不行,沈家家业,必须只由楚晖继承。
“难道这个家,我老太婆说话不好使了?”已经发了话,儿媳还执意要儿子才能定板,奶奶胀红了脸,一股子威严令人不敢直视。
“不,我没有那么意思,妈你息怒。”吴倩也是审时度势的人,见婆婆发怒,嚅嚅地道。
知道当妈的受了委曲,沈楚晖放柔了声音要她放心,“妈,我没事,只是想出去散散心。”
“那……你可要快些回来。”吴倩倒不担心儿子想不开,她只是担心儿子的不顾大局会害了他。
沈楚晖点头,与家人一一道别,离开这座华丽伤心的牢笼。
远在天边的曼亚不知道,一个痴情的男人,因为她而独自流放。
曼亚穿了件套头衫出来,卧室在最尽头,所以不用费心地找路,她只要顺着长廊往外就行。
不几步,空气里一股食物的香味。
曼亚抽了抽鼻尖,唾液分泌得越发旺盛。她加快脚步,轻而易举找到餐厅。
厨师是个中年大叔,穿着干净的白色厨师服,戴高帽。看见曼亚,停下手里的活儿,恭敬欠身,“小姐。”
曼亚友好点头,她看了四周,餐厅宽敞干净,但没有沈奕城的影子。
这样也好,至少可以吃得舒心一些。
九点,早餐时间。
品种很丰盛,有色泽金黄的土司,新鲜诱人的水果……
从厨师嘴里得知,游艇上加驾驶师,共四人。
走出餐厅,来甲板上,远处山脉在海岸线伏起一痕黛色的线条。坐在茧型的镂空吊椅内,曼亚舒服地享受着海风拂面,凝着远处发呆。
不知沈奕城从哪个角落绕出来,动手轻轻推着吊椅。
吊椅突然晃荡起来,曼亚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抓紧吊椅两侧。回头看,沈奕城白色衬衣的袖口挽起来,额前几缕发梢落下,又垂又直,映着太阳的光。
突然想起幼时看过的一部超爱的漫画――《霸王爱人》。而他,宛如主角黑龙,帅气逼人,强大冷俊。
晃晃悠悠,曼亚小手抓紧吊椅两边,“沈奕城,如果要摆脱你,是不是只有你死掉,或者,我死掉?”
他膝盖微弯,靠在身后的台面上,“待我身边,你就度日如年?”
曼亚面朝大海,春暖,但她心里的花却未开。
“为什么不放过我?你就那么恨我,恨不得我从今往后连做人的尊严也不能有?”
角度的关系,他得仰望曼亚。
灼灼的阳光明艳而又发亮,在曼亚墨色的发顶勾勒一层旖旎光华。他微微眯眼,看在空中轻轻荡漾的她。
“我凭什么要放过你?”他不答反问,修长的手,有力而不失温柔地轻轻摇动白色吊椅,“难道就凭之前对你的爱?”
曼亚视线遥遥地落在绿波微澜的海面,心像一池被吹褶的水,无法平静。
“我真希望,从来和你没有任何瓜葛!”
“只可惜现在说这些,太迟!”他站直身子看苍茫远山,声音伴风徐徐飘来,极轻,却能贯穿曼亚的耳膜,“游戏既然是你喊开始,叫停,理由应我来!”
短短一句话,宣告两人斩不断的纠缠人生。
对啊,她怎么会忘记?这个男人,曾经深爱自己的,自己深爱的男人,已经变成了一个凶残的魔鬼!而将他变成如今这么残忍的人,正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