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周言之苏珩的女频言情小说《公子翩翩 全集》,由网络作家“九露为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1山海关外有个孤城,叫宁远。宁远城内有支孤军,叫辽东铁骑。此刻不论是宁远城还是辽东铁骑,都已然身陷北秦大军重围。宁远行将失守。一标骑兵穿林而过,此时正是瀛朝应历十六年的暮秋。为首的年轻骑将抬眼望向明澈无云的长空,轻声道:“大将军看得上无名小卒周言之,周言之必不负大将军期望。”这标骑兵唯一的使命,就是突出重围,向关内请援。可当周言之所部骑兵刚刚行至幽州时,辽东的战报就送了过来。宁远城,陷落。辽东,全境皆失。送来这份战报的自然不是辽东铁骑,而是负责在边境刺探军情的瀛军暗探。同时送来的还有另一份战报,驻守宁远的辽东总镇总兵、左都督苏珩,殉国。苏珩所部万余辽东铁骑,除周言之所部百名骑兵外,皆殉国,无一降者。辽东铁骑死辽东。战报上还说,苏珩在...
《公子翩翩 全集》精彩片段
1山海关外有个孤城,叫宁远。
宁远城内有支孤军,叫辽东铁骑。
此刻不论是宁远城还是辽东铁骑,都已然身陷北秦大军重围。
宁远行将失守。
一标骑兵穿林而过,此时正是瀛朝应历十六年的暮秋。
为首的年轻骑将抬眼望向明澈无云的长空,轻声道:“大将军看得上无名小卒周言之,周言之必不负大将军期望。”
这标骑兵唯一的使命,就是突出重围,向关内请援。
可当周言之所部骑兵刚刚行至幽州时,辽东的战报就送了过来。
宁远城,陷落。
辽东,全境皆失。
送来这份战报的自然不是辽东铁骑,而是负责在边境刺探军情的瀛军暗探。
同时送来的还有另一份战报,驻守宁远的辽东总镇总兵、左都督苏珩,殉国。
苏珩所部万余辽东铁骑,除周言之所部百名骑兵外,皆殉国,无一降者。
辽东铁骑死辽东。
战报上还说,苏珩在殉国前曾口占一诗:固守荡平皆成空,封狼居胥在梦中。
此生未能平漠北,来世依旧守辽东。
周言之读完这三份战报后早已泣不成声。
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很多很多年后,哪怕当年的无名小卒周言之已经成为了朝中第一号实权武将大都督周鄞,当有人提起当年战死辽东的一万袍泽时,这个隐姓埋名四十年的辽东军标长仍然会抑制不住地痛哭起来。
名字改了,人却忘不掉。
应历十二年的上元夜,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瀛太祖长女、十六岁的清河公主赵子璿微服出宫观灯,在秦淮河畔与一个容颜俊美的少年擦肩而过。
只一眼,便让她久久不忘。
后来,她知道,那少年名为苏珩,是瀛台二十四功臣之一江宁侯苏见长子,年仅二十岁就官拜正二品总镇总兵兼从一品都督同知,南征北战,为瀛朝统一中原立下赫赫战功,瀛台二十四功臣之首、瀛初第一谋臣、出身兰陵萧家的萧诩曾以八字评价苏珩:世间良将,中原无双。
同样,萧诩曾经给过赵子璿这样一个评价:“公主毫无心机,若没有皇上护佑,只怕活不长久。”
所以,瀛太祖的意思是让赵子璿找一个她真心爱慕且能护得住她的人。
能文能武的苏珩,就是瀛太祖心中的最佳人选。
苏珩常年领兵在外,征战四方,赵子璿还是第一次见他。
这初见,便是一眼万年。
翌日,她写就一封信,差宫女纤素送到苏珩府上。
那信上,简洁明了,只写着十四个字: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他的回信更简洁明了,只写着一个字:知。
她接到回信后,浅浅一笑,倾国倾城。
同时她很是疑惑,苏珩怎么知道她就是昨夜与他擦肩而过的少女?
再一次见到他时,他给出了答复:“臣下仰慕公主已久。”
“我听父皇说,朝廷要北伐,你应该是主将。”
赵子璿有些担忧,“本宫令你活着回来,和本宫成亲,你必须活着回来!”
说到这里,她眼眶微微泛红,轻声道:“这是本宫的命令。”
三个月后,远征北秦的二十万大军在大凌河中伏,几近全军覆没,主将战死,作为副将的苏珩侥幸生还。
北秦铁骑,天下无双,二十万又如何?
再多十万又能如何?
亦是无用!
败讯传来,举国皆惊。
瀛太祖无可奈何,只好答应北秦开放榷场、和亲公主的请求,史称“应历和议”。
苏珩以汉唐和亲、两宋岁币的下场为例死谏不退,然终无果。
她,清河公主赵子璿,就此成了北秦太子李玄翊的正妃。
她知道,自己与苏珩,此生是无缘了。
那就,来世再见吧。
2应历十四年的七夕节,瀛朝清河公主、北秦太子妃赵子璿薨逝,年仅十八岁。
有传闻说她是思念故国、郁郁而终;亦有传闻说她是不堪受辱、自尽身亡。
她的一生,已经落幕了,而世间良将苏珩的一生,也将要走到尽头了。
两年后,辽东总镇总兵、左都督苏珩战死于辽东,年二十四。
瀛太祖悲痛至极,不仅追授其“武宁”美谥,还为其辍朝三日,以示哀痛。
“武宁”二字,终瀛一朝二百年,仅有二人获得。
一个是苏珩,另一个是太宗年间的大都督、征北大将军、商洛王赵渝,这位与天子同姓不同宗的常胜将军被后世史学家称为“二百年来第一人”,当然也有人提出异议,若当年苏珩不死,赵渝未必能成就瀛朝第一名将的名声。
苏珩战死两年后,瀛朝应历十八年,太祖驾崩,太宗继位。
时值漠北政局动荡,北秦武帝驾崩,太子李玄翊继位,五年而崩,谥宣帝,无嗣。
其侄李茂弘继位后由摄政王李玄敬与丞相慕容羡共同辅政,其后慕容羡发动政变除李玄敬,软禁李茂弘,自立为帝,改国号为“燕”,史称“燕国”,因其地处漠北,故又称“北燕”。
慕容羡本是北秦贵族,他的祖父就是五十年前在北秦高帝驾崩后扶持北秦文帝继位的功臣慕容澄明。
慕容羡有一个自初见时就爱慕的女子,名唤赵子璿。
后来,赵子璿死了,他认为是北秦皇室的逼迫导致了赵子璿的死,遂起反心。
当年纵横捭阖的北秦武帝在驾崩前给宣帝李玄翊留了一个锦囊,锦囊中只写了一句话:朕百年之后,临渊必反,可趁其根基不稳将慕容家一并除之。
临渊,是慕容羡的表字。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武帝很清楚,北秦只有他一人能镇得住这个自幼就桀骜不驯的后生,至于李玄翊,他连自己真正爱慕的人都保不住,手握数十万北秦铁骑的慕容家他如何能镇得住?
因此,除掉慕容羡成了武帝的遗命。
但,李玄翊非但没有除掉慕容羡,还在自己行将就木之时命慕容羡辅佐新帝登基。
原因很简单,慕容羡是当年赵子璿在北秦为数不多的朋友,李玄翊若是送慕容羡下去见赵子璿,赵子璿估计再次转世为人也不会原谅他。
慕容羡称帝后,每一年都要亲临长白山的北秦皇陵,祭拜那个永远不曾长大的公主殿下,史称“东巡长白”。
他知道,若不是死去的公主殿下,他只怕是早已葬身在皇权斗争中了。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年来看看她,陪她说说话。
她很孤寂。
他终究是爱而不得。
慕容羡称帝导致漠北大乱,十万北秦铁骑叛出北燕,太宗见有机可乘,命赵渝出兵北伐,收复辽东,继而攻下北秦的龙兴之地凉州,并按照上京的规格重修在战火中被毁的幽州城。
昔年山河依旧在,却无一骑自辽东。
太宗永熙十九年,北平城竣工,太宗于次年将上京迁到幽州,改幽州为燕京顺天府,降应天府为南京。
由于军事实力不均,瀛朝在太宗驾崩以后逐渐转为防守一方。
机动性的强弱,直接决定了两国交战的胜负。
瀛朝的国运,从转攻为守的那一刻起,就已注定。
太宗驾崩后,辽东还是没能守住。
大瀛军神赵渝离世后,辽东再次易主。
这一易主,就是两百年。
3瀛朝应历十一年正月十八日,黄道吉日,唯一不便之处即是不宜嫁娶。
虽说正月里不适合成亲,但宜阳侯府的顾三小姐顾念秋情况有些特殊。
因为,她的生辰恰好在正月十八日,喜上加喜,顾家人也不好反对。
宜阳侯顾世安,位列瀛台二十四功臣之一的卫国公顾继宗次子,出身姑苏顾氏,因军功授予侯爵,他有三子三女,顾念秋是最小的一个,与清河公主赵子璿同岁。
上京应天府,清河公主的府邸。
“公主您听说了吗,宜阳侯府的顾三小姐出嫁了,宜阳侯府可是十里红妆把她送出门的,那场面,别提多风光了!”
纤素有些担忧地看着正在逗弄白猫的清河公主赵子璿,“整个金陵城都说,公主成亲也就是这排场了。”
按说清河公主今年就及笄了,及笄了就该早些成亲,可清河公主却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一点都不上心,这下连自幼陪她长大的宫女纤素也着急了。
赵子璿放下怀中的白猫,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十里红妆又如何?
她们的婚姻,亦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
本宫的终身大事,本宫要自己做主。”
这下纤素彻底无话可说了。
原本赵子璿这一生没有成亲的打算,而苏珩的出现,是一个意外。
苏珩的出现,让她第一次憧憬“成亲”这二字。
两年后,她是成亲了,但和她拜堂的,却非苏珩。
这个人,是北秦太子李玄翊。
*其后一年里,她心如死灰,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她是太子妃,与她同时嫁给李玄翊的,还有一个太子嫔耶律氏。
耶律家是北秦名门望族,仅次于慕容家,连李氏皇族都要让耶律家三分。
李玄翊心中爱慕赵子璿,但为了不致招耶律家猜忌,只能装作不待见她。
李玄翊表面上不待见她,这个没有眼力见的耶律氏更是处处排挤她,她本人又心无城府,渐渐地,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但她还是选择了好好活着,直到应历十四年的七夕节,她再也无法忍受这生不如死的折磨。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尽,先他而去。
瀛朝应历十四年的七夕节。
北秦上京长平府,东宫,望南楼。
清河公主赵子璿倚着栏杆,似乎随时都会从望南楼上一跃而下。
李玄翊不在。
即便他在,也阻止不了她一心求死。
何况他若是在,自己便不会在这里受辱。
她是和亲的公主啊,侮辱她,与侮辱大瀛,又有什么分别呢?
赵子璿含泪吟出了一首名为《别云间》的诗:“三年羁旅客,今日又南冠。
无限河山泪,谁言天地宽。
已知泉路近,欲别故乡难。
毅魄归来日,灵旗空际看。”
这首诗不是她所作,是一位杀身成仁的少年英雄在殉国之前写下的绝命诗。
她还记得,这首诗是她十五岁及笄时记下来的。
那一年,正是瀛朝应历十一年。
那一年,出身兰陵萧家的瀛初第一谋臣萧诩病逝,在临终前留下了对大瀛现今最有权势的几人以及大瀛朝归宿的预言。
“皇上或可影响后世两百年,皇上百年之后,太子会成为一代雄主,大瀛可兴五十年。”
“漠北游牧民族政权为大瀛心腹大患,至多两百年后,漠北会出一代天骄,危及大瀛江山。”
“北秦铁骑天下无双,而我军在北秦铁骑面前没有丝毫优势,如今江山初定,不可轻易出兵北秦,如若不然,大瀛江山有倾覆之险。”
“苏珩为世间良将,至少中原无双,但他的才能在大瀛施展不开。”
“公主毫无心机,若没有皇上护佑,只怕活不长久。”
“我死之后,高翰林可做几年首辅,高翰林之后,顾宗臣的长子顾衡可为首辅。”
……“好一个,算无遗策萧兰陵。”
她轻声道,“原来我的结局,早就在他意料之中,只不过我那时还小,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罢了。”
“公主,苏大人那么在意您,您怎么忍心留他一人独活在这世上……”纤素死死扯着赵子璿的衣襟,她早已泪流满面,“公主不是说过吗,您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主,任何人说了都不算……”赵子璿眼中噙着泪,轻轻摇了摇头:“可我的终身大事,还是大局说了算,即便是父皇也左右不了。
我这一世,终究还是与他失之交臂。
我不愿这样屈辱地活着,我是大瀛的公主啊,公主怎么能这样没有尊严地活着……”语罢,她凄然一笑:“如果我走了以后楚玄来寻我,不要让他看见我走了以后的面容,告诉他一句话就好。”
“公主……您说……”纤素已然泣不成声。
“今生缘浅,来世再见。”
赵子璿的话语中满含凄凉。
“公主……”纤素仍不愿接受公主即将离她而去的事实。
“好了,我要走了。
放手吧,纤素。”
她浅浅一笑,“楚玄,来世你我还会相见的,是吗?”
纤素还是没能留住她。
她没有选择从居住的望南楼一跃而下,而是自袖中取出一柄匕首,刺向自己的心口。
赵子璿自然不会想到,她的血溅望南楼与苏珩的血战宁远城这两件在大瀛长达二百年的历史上不值一提的陈年旧事却让他们二人成为了后世人口中的“吾辈楷模”。
她浅浅一笑,缓缓合上了那双澄澈似水的星瞳,离开了这个世上。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有一句话,她至死都未曾说出口。
不是对苏珩说,亦不是对纤素说。
“我想回家。”
世间已无赵子璿,且待来生再重逢。
4或许是那年初春的风太冷,吹寒了他的心,他才会放弃活下去的希望。
两百年后,瀛朝庆元十二年三月十七日,北燕皇帝慕容瀚亲率大军攻下山海关,两日后兵临北上京下。
兰陵先生萧诩的最后一个预言,果真应验了。
“朕此一生,尽付与江山社稷,朕只是想让天下万民都能丰衣足食、安居乐业,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庆元皇帝赵祐简在皇极殿中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往日那些毕恭毕敬的文臣武将现下踪影全无,在大殿内陪着他的,只有司礼监掌印太监曹承恩。
曹承恩叹道:“皇上,奴婢斗胆直言一句,袁可久袁阁老若在,时事必不至此。”
事已至此,赵祐简只能长叹一声:“大瀛二百年江山,奈何亡于朕手!”
燕军的攻势愈来愈猛,赵祐简登上皇宫后的景山,远望着燕军攻入北上京,长叹一声:“国君应死于社稷。”
“皇上……”曹承恩颤声道。
“难道你想让朕重蹈徽钦二帝的覆辙吗?
唯有一死,方能向太祖皇帝谢罪!”
曹承恩没有再劝,他知道,自己已无能为力。
“朕自登基十二年来,虽朕薄德匪躬,上干天怒,下失民心,然皆诸臣误朕,以至于此。”
“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自去冠冕,以发覆面。
任贼分裂朕尸,无伤百姓一人。”
风轻轻拂过赵祐简披散开的乱发,恍惚间,他看见了少年时的自己,那个沉稳冷静的少年天子……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俯在他的耳畔,告诉他:“信王殿下,景山风大,跟我回家,可好?”
庆元十二年三月十九日,燕军围攻北上京,北上京守军不战而降,庆元皇帝赵祐简在景山自缢殉国,身边仅有司礼监掌印太监曹承恩一人陪同。
延续两百年之久的瀛朝就此灭亡。
消息传开,举国皆悲。
十日后,庆元十二年三月二十九日。
南京皇宫,奉天殿。
“臣江南督师、雍王赵叡在此立誓,愿誓死效忠,表太祖十二朝帝王;同心死义,存大瀛三千里江山!”
已近知天命之年的雍王赵叡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离那个至尊之位那么近。
论声望,论能力,论心机,那些太祖皇帝的后人没有一个能比得上赵叡。
已经殉国十日之久的庆元皇帝生前自然是猜忌赵叡的,但由于赵叡心机深,做事滴水不漏,没有像那些心无城府的藩王那样落人话柄,所以赵叡作为瀛朝九大藩王之一却掌管江南军政大权,而不是闲居在京或圈禁终生。
赵叡还在追忆着那些往事,奉天殿前的文臣武将已经向他下拜:“臣等愿誓死追随雍王殿下!”
庆元十二年三月二十九日,驻守江南的瀛朝宗室雍王赵叡在南京称监国,号令天下兵马勤王。
慕容瀚攻入燕京后就一改之前军纪严明的作风,他纵容部下烧杀抢掠,民心丧尽。
因燕军在江北烧杀抢掠,激起各地百姓兴兵反抗,北燕皇帝慕容瀚不得不在六月引兵北回。
慕容瀚此时此刻终于体会到了辽太宗耶律德光的痛苦。
他在北归途中反省了自己的过错,下了罪己诏,但上天没有给他改过的机会,他很快就旧病复发,于七月驾崩于盛京沈阳府,谥号“孝武皇帝”,庙号“世祖”,慕容瀚之子慕容翊继位,改次年为承乾元年。
慕容翊,字凤皇,生于武帝乾安十二年(瀛朝庆元三年),武帝慕容瀚长子。
立慕容翊为储君这个决定,是慕容瀚一生中犯下的最大错误。
从关内撤军这个决定至少还让他保存了逐鹿中原的实力,但立慕容翊为储君这个决定则直接将他创下的基业毁于一旦。
慕容翊算不上天资聪颖,却极其自以为是,他自负地认为凭自己的能力可以摆布这场延续了两百年的乱世,但事实证明,他只是自作聪明罢了。
瀛朝覆灭了,但天下依然姓赵。
一个朝代覆亡了,另一个朝代兴起了,不过如此。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5庆元十二年,七月初七日。
燕京宫城,皇极殿前。
赵叡没有按照祖制在天地坛祭告天地,而是设祭于皇极殿前,省去了出城祭天地这一步。
“微臣赵叡,上承天意,下应民心,于庆元十二年七月壬辰即皇帝位,立国大雍,改次年为永昭元年,在此祭告天地,以安民心。”
赵叡祭告天地后即昭告天下,大瀛帝国已成为历史,大雍帝国才是正统王朝,且中原只能有这一个王朝。
“臣等恭祝皇上万寿无疆。”
文武百官尽皆跪拜。
庆元十二年七月初七日,雍王赵叡在燕京登基称帝,建国号为“大雍”,改次年为永昭元年。
同时,赵叡为殉国的庆元皇帝上庙号为烈宗,谥孝明皇帝。
赵叡虽然是瀛朝宗室,但不是太祖皇帝的嫡系子孙,他是太祖的侄子雍王赵恪的子孙。
前有梁武帝萧衍之例,赵叡登基后改国号再正常不过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赵叡登基后,庆元朝的内阁首辅、有“青词宰相”之称的三朝元老封长清无奈之下致仕而去,前朝礼部尚书徐楷成为了内阁首辅,曾任兵部尚书、内阁次辅的袁可久时隔十年再次入阁,仍任兵部尚书、内阁次辅。
内阁大学士的第三个人选,是陈郡谢家的旁系子孙谢慎。
谢慎,字谨言,湖广武昌府人,时任吏部尚书,祖上出身陈郡谢家,到他祖父这辈迁居武昌府。
谢慎在内阁中人微言轻,但他对权力的欲望也最大,这一点赵叡是知道的。
谢慎虽说祖上出身陈郡谢家,但到了他这一辈家道早已中落,算是寒门子弟,赵叡的目的就是借寒门士族的势力来制衡那些世家。
有权力欲更好,你谢慎不是想做首辅吗,首辅的位置可以给你,但你必须听朕的话。
说到底,谢慎只是赵叡手中的一枚棋子,当这枚棋子失去了利用价值,那就只能沦为一枚弃子。
然而,赵叡低估了这枚棋子的实力。
四年后。
永昭四年,赵叡派顾承胤、魏衢等将领出兵北伐,收复宁远、锦州,威胁燕都盛京。
顾承胤,字奉化,南直隶苏州府人,已故的玉昭长公主的驸马,赵叡的妹夫,大都督府都督,封宜阳郡王。
论资历,时任大都督府都督同知、封肃国公的魏衢虽说与顾承胤的父亲、老宜阳侯顾居敬是一辈的,但魏衢却是他的下属。
宗辅是魏衢的表字。
当年他才刚刚及冠,要取表字,顾居敬听他说起取表字的事情,便道:“正好,我也快要及冠了,不如你我互赠一个表字,可好?”
魏衢点点头:“《论语》有云‘居敬而行简’,不如,你的表字就叫‘行简’,怎么样?”
顾居敬思索片刻,而后道:“宗,意为宗庙社稷;辅,意为辅政之臣,既然你心怀天下,不如取‘宗辅’二字做表字,如何?”
两人相视一笑。
离那次二人互赠表字,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十五年。
顾居敬在庆元十一年的初冬病逝于苏州府,年六十一。
“行简,天下终于太平了。
你看不到,不妨事,这大好河山,我替你看。”
年近古稀的老将魏衢喃喃自语。
赵叡之所以派资历尚浅的顾承胤统兵,是有原因的。
只有顾承胤所部宜阳王军中的关宁营,才能够与机动性强的燕军抗衡。
宜阳王军是老宜阳侯顾居敬训练出的一支战力极强的军队,现今的宜阳王军是第二代宜阳王军。
镇守各地的宜阳王军加起来共有二十万人,京师十二营与边镇驻军各占十万,但值得一提的是,这二十万大军的番号在顾承胤封王前并不是宜阳王军,而是宜阳军。
在顾承胤封王后不久,赵叡认为“宜阳军”三字在气势上还不够,便下旨给这支军队赐了一个“宜阳王军”的番号。
隶属于宜阳王军的关宁营经常在作战中使用如三眼火铳之类的火器,燕军机动性强却因不重视发展火器而屡屡受挫。
先前庆元皇帝殉国时,为保存割据一方的实力,赵叡并没有动用关宁营,而现在,正是动用关宁营的时候。
燕主慕容翊见势不妙,为避其锋芒逃往上京长平府,八月,雍军收复盛京沈阳。
其实,北燕明明能守住辽东,却因为慕容翊的意气用事而将辽东拱手让人。
在这次战役中,有两名少年崭露头角,屡立战功,其中一人名唤顾珣。
那年,他才十四岁。
6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我想再见你一面,哪怕只是在梦中相见。
整个金陵城的人都知道,雍王府的小郡主玉昭虽幼年失语、体弱多病,却冰雪聪明,最受雍王赵觐和小世子赵叡宠爱。
比方说,世宗皇帝还在世的时候,召当时掌管江南兵权的赵觐入京觐见,赵觐惶恐不安,以为世宗皇帝对他起了疑心,而当时年仅十岁的玉昭郡主却不慌不忙地在赵觐掌心上写了一个“兵”字。
赵觐明白了,世宗皇帝此举是为试探他有无拥兵自重之心。
于是,他不带一兵一卒入京觐见,还将那枚上刻“都督江南诸军事”的金印一并带着,在世宗皇帝面前请辞。
世宗皇帝深觉过意不去,便让他接着掌管江南兵权。
此后,玉昭郡主便有了“才女”之称。
十五岁那年的月夕节,玉昭郡主下嫁姑苏宜阳侯世子顾承胤。
二十岁那年的上元节,玉昭郡主难产而亡,所幸,孩子保住了。
是个男婴。
世人皆叹其“红颜命薄过慧易夭”。
依照她生前的意思,顾承胤为这个男婴取名为“珣”,字“昭阳”。
从此,他的名字唤作顾珣。
玉昭郡主薨后,归葬姑苏。
这也是她生前的意思:生同衾,死同穴。
后来啊……后来,赵叡登基称帝,追封她为玉昭长公主,还将顾承胤加封为宜阳郡王,以此作为对妹妹的补偿。
不过,世人还是习惯称她为“郡主”。
*顾承胤是一名将领,确切地说,他是一名儒将。
也就是说,他先是儒生,然后才是将领。
这么看来,他倒是有几分周公瑾的风骨。
正是为此,当年玉昭郡主才选择下嫁顾承胤。
他能文能武,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亦不是整日喊打喊杀的粗鄙武将。
玉昭郡主就喜欢这样文武双全的人。
顾承胤此人沉默寡言,以至于世人都认定姑苏顾氏的长房嫡子、宜阳侯府的世子顾承胤是个性格孤僻、极难相处的人,因此,无人与他亲近,只有雍王府的小世子赵叡与他相谈甚欢,一见如故。
可有些心事,顾承胤是无法对赵叡言说的,赵叡毕竟不是他的至亲。
直到,他遇见了她。
那一年,是瀛世宗贞元二十二年,他十八岁,她十五岁。
那一夜,清冷的月光下,浅笑盈盈的她用手语问:“你可曾喜欢过谁家姑娘?”
“回郡主,奉化从未喜欢过哪家姑娘。”
玉昭郡主摇摇头:“那可不行,你应该说,你早已对雍王府的小郡主暗生情愫,那样,我兄长才会同意你我的婚事。
还有,不许叫我郡主,叫我的小字,子衿。”
她在顾承胤的手心写了一遍“子衿”这二字。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顾承胤吟道。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她用手语接了这一句诗。
“纵你不往,我亦来。”
顾承胤的话语中满含深情。
这还是玉昭郡主第一次见这个被人戏称为“榆木脑袋”的木讷少年对自己动心。
这心一动,便是一生。
玉昭郡主暗想:天下人都说顾承胤冷漠,可没想到,他也有如此温存的时候。
五年后,庆元三年的上元节。
玉昭郡主终是未能逃脱“红颜命薄、过慧易夭”的谶语,在上元夜的最后一盏明灯缓缓升起时撒手人寰。
她走后,顾承胤就似失了魂一般。
他痴痴地凝望着那个已经不可能再冲着他浅浅一笑的女子,沉默不语。
本就不善言辞、沉默寡言,现在知音已逝,自然便缄口不言了。
那个上元节之后,他活在这世上唯一的念想,便是天下万民。
二十三岁的他,心却如死灰一般沉寂。
十五年后,永昭五年,时任大都督府都督的顾承胤辞去所有官职,回到了苏州府,大都督府都督一职由魏衢接任。
永昭五年的一个秋夜。
姑苏城外,寒山寺。
“只是可惜今夜没有钟声到客船。”
顾承胤叹道。
“你与她此生的缘分已尽,你还是放不下她吗?”
云深禅师缓缓道。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生生世世,我顾奉化都不会忘却子衿。”
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玉昭郡主很喜欢笑,但不善言辞的顾承胤却从未对她笑过。
细细想来,他似乎从未对任何人笑过。
但他很喜欢看着她笑,永远都看不够。
她亦是喜欢看着相貌平平的他,直到她撒手人寰的那一刻。
相看两不厌,眼中唯彼此。
“子衿,我好想你。”
自然,世上有痴心之人,亦有负心之人。
瀛朝庆元四年,暮秋。
南京应天府,秦淮河畔的教坊司内。
“柒儿,娘走了。
往后余生,你要好好照顾好自己。”
苏绮陌最后看了一眼自己尚在襁褓中的女儿,而后毅然决然地从梳妆楼一跃而下。
“公子呀,可见石阶已覆满苔霜,鸿雁几渡这青天一方……”断断续续的唱词,道尽了她如璀璨流星般转瞬即逝的一生。
这一日,梳妆楼前枫树上的最后一片枫叶随之飘落,带走了二十二岁的她。
世间有无数女子,姿色出众的女子更是不在少数,但苏绮陌只有一个。
她走了。
这一日,那个负了她的江浙第一富商、江南织造局织造沈易之仍然在花天酒地,过得十分逍遥快活。
此时,距离他倾家荡产还有八年。
7同心一人去,坐觉长安空。
姐姐,你一去,偌大一个上京,顷刻间空空荡荡。
*大雍永昭四年的初冬,寒冷彻骨,江南一带,雨雪霏霏。
因两年前在江南一带肆虐的瘟疫再次卷土重来,疫情严重,临淮侯林敬梓奉上谕在南直隶镇江府赈灾。
林敬梓,字惟中,南直隶扬州府人,瀛朝时是世袭罔替的纪城伯,后因拥立赵叡称帝有功,封为临淮侯。
一日,侯府的暗卫匆忙来报:“侯爷,府中出事了,小姐她不见了!”
暗卫口中的“小姐”,就是林敬梓的女儿,林念潇。
林念潇,生于庆元五年八月初八日,林敬梓的第三个孩子,也是他唯一的女儿。
林敬梓的长子林风致十四岁从军,两年前才刚刚行过及冠礼便葬身沙场,而林敬梓的次子未满周岁便因战乱受到惊吓夭折了,林念潇便成了林敬梓在乱世中活下来的唯一一个孩子。
林敬梓听说他现存于世的唯一血脉出了事,登时眼前一黑,差点昏了过去:“府中百十个暗卫,连一个人都看不住,我要你们何用!
就在江南加紧寻找!
我就不信了,她一个女儿家还能出得了江南!”
而此时的林念潇在哪里?
不出林敬梓所料,林念潇果真走不远,她就在南京应天府的教坊司。
临淮侯府大小姐林念潇来到南京游玩,她原本带着一群暗卫招摇过市,但由于她此前从未到过南京,所以不一会儿就和带来的暗卫走散了。
她一人漫步在秦淮河畔,走着走着,竟误入烟花柳巷之地。
这场戏才刚刚开腔,戏台上有一名从模样来看已经不再年轻的女子,但徐娘半老风韵犹存,那女子虽说已经不复年轻,但依然迷倒了台下的一些游侠。
不过,这场戏的主角并不是她,而是她身旁那个与林念潇年龄相仿的小姑娘。
“她就是江南名角苏婉兮?”
一名看客问另一名看客,“听人说整个江南的风流公子哥都在等她长大。”
另一名看客点点头:“这小姑娘当真是倾国倾城,月旦评若是有个红颜评,她一定能位列前三甲。”
天真无邪的林念潇自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她的目光停留在戏台上那个小姑娘身上,久久挪不开视线。
从小到大,林念潇经常听到有人称赞她的双眼灿若星辰,清澈透亮,可当她见到这个小姑娘时,才明白什么是眼中含星、明眸皓齿、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她从未见过如此倾国倾城的佳人!
“原来,话本里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佳人真的存在啊!”
她喃喃自语。
戏台上那个小姑娘冰雪聪明,她看见了人群中女扮男装的林念潇,很快就猜出她的身份非富即贵。
小姑娘明白,这秦楼楚馆之地林念潇本不该来,便在卖唱之余用眼神暗示林念潇离开,怎料只顾着欣赏倾世容颜的林念潇却没注意到这一点。
与此同时,一直作壁上观的妓院老鸨也看出来林念潇大概是个千金小姐,而这位千金小姐天真无邪,不趁机从她身上大赚一笔对于老鸨这种唯利是图的人来说实在说不过去。
就在老鸨预备动手的时候,那个小姑娘飞身下台,牵着林念潇的纤纤素手向外奔去。
小姑娘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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