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回笼后，发现母亲眼里对我审视的意味越来越浓厚。
突然她把自己包里的东西倒了出来。
她找到了那张和我的亲子鉴定。
母亲把我拽在跟前。
“七年前？这份报告是七年前做的。”
“你早就知道了！”
“你什么都知道，连护士你都知道！”
“豆豆，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妈妈！”
“毁了，一切都毁了，你本应该有更好的未来。”
我轻轻靠在客厅墙面上。
“妈，你记得我第一次考年级第一名是什么时候吗？”
“就是七年前。”
那时候，我已然知道了自己是她的亲生女儿，我忍住了这份喜悦，小小年纪的我，觉得母亲一定是担心我学习不好，才想把我调包过去给顾家，我想证明给她看，我不需要。
于是我拼了命学习，剩下早餐钱买辅导书。
终于，我拿了第一名。
我小心翼翼的做了一个礼盒，把亲子鉴定放在了里面。
我兴高采烈地回家，走到她面前。
“妈妈，我考了全年级第一，我想送你一个礼物！”
迎接我的，是她的冷脸。
“原来第一名是你，你作弊把清清顶了下来？”
“你这个贱货，敢抢清清的东西，我打死你。”
我连忙摆手，否认的话还没说出口，衣架子就落在了我身上。
礼盒被打飞在角落。
看见盒子里的纸张已经露出一角的我，突然觉得，我是不是她亲生的已经不重要了。
眼神重新聚焦到面前。
“我七年前，就打算告诉你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考第一，不跟你的清清抢第一了。”
“每年，我都把我真实的成绩单和亲子鉴定报告放在作假的那张下面。”
“真相就在你面前，但凡你掀多一页，你就知道我是谁。”
那张鉴定纸上满满的，都是她签字的笔痕。
说完我又摇摇头，苦笑了起来。
“不，你不会相信我说的一切，你只相信你自己。”
“哪怕你看见了，也会以为是假的。”
“豆豆，我，我错了……”
“我怎么会以为是假的，你应该直接告诉我的。”
“我不信，你多告诉我几次啊！”
“我是你亲妈啊，我做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你吗？”
母亲没有丝毫意识到自己错误的真挚眼神，让我感到可怕。
她似乎想起什么，突然紧紧抓住我的手。
“对了，豆豆，你赶紧打电话给清北，问问看他们可不可以破格录取你！”
“你怎么能因为怄气！毁了自己的未来！”
她着急地把手机塞在我手里。
我一把扔在地上。
“你在乎的，真的是我的未来吗？”
“你只是不想事事输给顾阿姨而已，别把自己塑造得太伟大了。”
“在顾家你可以演，在我面前，还装什么？”
被我戳破了她内心的想法，她在我面前大口呼吸。
又把手举高想扇我。
我握住了她手腕。
“怎么，又想打我？”
“打了十八年了，还没打够？”
母亲一瞬间泻了力。
她再度想起来，我才是她女儿。
“是啊，我就是嫉妒顾文心。”
“我俩一个医院出生，一同长大。”
“我比她漂亮，比她聪明！”
“凭什么，凭什么她嫁给了顾知远，飞上枝头变凤凰。”
“而我嫁给了一个窝囊废，还短命！”
“她时时刻刻炫耀幸福的样子令人讨厌。”
“我和她一同怀孕，她总说要让孩子成为世上最幸福的人。”
“我想，只有这件事我能让她不如意了。”
“老天助我，我们生的都是女儿！”
“她一帆风顺的人生，终于要因为我掀起风浪，我为此感到兴奋，想想都高兴得睡不着！”
母亲脸上泛起得意的笑容，然后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落败。
她胡乱地抓着头发，又哭又笑。
曾经，我也以为一定是顾阿姨做过什么对不起我妈的事情。
让我妈要使出这种恶劣手段报复她家。
可每一次和顾阿姨接触，她都这么温柔慈眉善目。
从来不因为我肮脏嫌弃我，也不会因为母亲对我的污蔑而对我有恶意，反而经常让我妈对我好一些。
偶尔，我还能在她嘴里听到一个陌生的母亲。
她说年轻时，我妈妈聪明美丽，干什么都雷厉风行。
说出去闯荡就一个人出去闯荡，她很羡慕我妈。
变化，大概是从我妈结婚开始。
对于那位素未谋面的父亲，我有所耳闻，是个满嘴跑火车的男人。
我妈在喝醉时，会在他的牌位面前哭。
“你说过，会让我比顾文心幸福，你这个大骗子！”
可是，她所有的不幸，都不是顾阿姨造成的。
我不知道她的内心是何时开始扭曲到不能挽回的地步。
我叹了口气，抓起书包出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