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的葬礼后,我在家躺了三天,水米未进,差点跟着下了黄泉。
迷迷糊糊中,却听见父亲在床前喃喃自语,说对不起我们母女。
我这才知道,父亲当年那场败仗,是因为听信了错误的情报,而情报来源,却是他的多年好友——荣府老侯爷。
其实圣上当年也对老侯爷起了疑心,只是没有证据,又怕打草惊蛇。
于是君臣二人演了一出戏,明面上,父亲被贬为镇国公,暗地里,他依然是圣人心腹,暗中收集荣侯府通敌的证据。
而我与荣渊的婚约,就是两府来往的绝佳借口。
现在,父亲已经有了老侯爷结党营私、里通外敌的书信证据,只要递到圣前,就能让整个荣府死无葬身之地!
我不能责怪父亲的隐瞒,但也无法释怀这个计划造成的代价。
我的未来。
姨娘的性命。
于是,我苏醒过来,向父亲提出两个要求。
一是,解除我与荣渊的婚约。
二是,允许我自请出塞。
西北羌族已经多次请求上国赐嫁公主,公主出塞,肯定要有婢女陪嫁。
我跟着父亲学过些羌族文字,也通晓歌舞,若陪公主出塞,定能有所帮助。
没想到,皇后直接拍板,让我代替公主出嫁。
因为皇族里年龄适合的只有一位寿安公主,而她是帝后唯一的爱女。
我此时自请和亲,简直是帮帝后解了燃眉之急,自然要借势帮姨娘复仇。
果然,在我安分守己绣嫁衣的一个月里,京中好些家族陆续出事。
要么是家中子弟御前失仪,被圣人训斥,回家闭门思过。
要么是朝中老臣教子不严,被贬官夺爵,罚俸十年。
荣渊不是笨人,很快就反应过来,出事的,都是牵扯到姨娘溺亡事件的家族。
他再三登门拜访,都吃了闭门羹,于是递来一封又一封的书信。
信中内容无非是低头认错,承认他要对姨娘之死负责。
我嗤之以鼻。
道歉?道歉又不能让姨娘死而复生。
还有些内容则更加可笑。
荣渊说,他已经把祝婉婉送走,日后一定尊我为正妻,真心待我,要什么有什么,哪怕再也不见祝婉婉都可以。
我没有一丝感动,只觉得他的“真心”不过如此,脑子也不太清醒——是什么给了他错觉,让他以为我还想嫁给他?另外还有一些,就是语带威胁了。
说就算我封了公主,也只是皇家养女,荣侯府毕竟比镇国公府势大,让我不要得意忘形,否则,坏了名声的女人,可当不得公主。
我面无表情地看完信,直接递给嬷嬷,她自有门路送到宫中。
果然,绣完嫁衣的第二天,皇后就传我进宫说话。
马车刚开出王府街,就见一个的女人扑出来,拦在前面。
“贺茗华,你不要脸,居然还想使阴谋诡计,逼迫表哥娶你……”侍从很快堵住她的嘴,要把她拉开。
我掀帘一看,这个面黄肌瘦、蓬头垢面的女人,可没有丝毫柔弱温婉的模样了。
我让侍从扯出她嘴里的手帕,气定神闲地问道:“是谁跟你说,我想嫁给荣渊?”祝婉婉气得表情扭曲:“你以前只不过舞女贱婢之女,配不上表哥,就使了手段认作皇后养女,来提高自己的身份。”
“但表哥就是不喜欢你!
于是你就给宫里吹风,打算直接对荣侯府动手,想逼表哥向你低头。”
我低头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
“是啊,那又如何?我就是要让荣渊跪在我面前,好生求我嫁给他。”
“你看看你,多矜贵多骄傲的一个人啊,现如今不也要跪在我面前,求我饶你一命?”听了这话,祝婉婉脸上的愤怒转为了恐惧。
我越笑,笑容越冷。
“这不就是你们的逻辑吗?
身份比你们低的人,就活该被侮辱,就活该去死。
怎么,轮到自己变成下位者就受不了了?”我挥挥手,让侍从松开她。
“放心,我现在不会要你的命。”
我要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荣侯府的宴席散、高楼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