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公主?”一听这话,无论是假装喝茶的荣渊,还是躲在帘子后面偷听的祝婉婉,都惊讶地喊出声来。
父亲也没有理会他们,拂袖而去。
不久后,我因为“德容甚佳”而被封为皇家公主的消息就传遍京师。
皇帝和皇后对我甚是疼爱,还将原本被封存的定安王府重新整修,还给贺家,作为我的公主府。
京中豪门虽然不清楚内情,但都知道要趁热烧灶,纷纷请我参加宴会。
我忍耐下丧母之痛,发挥出多年来修习的社交能力,倒也能应对自如,在贵女中确立了威望。
这一日,我主动在公主府举办赏梅宴,邀请京中贵女参加,祝婉婉居然也露面了。
她跟在一群贵女身后,假装坦然,但投向我的目光充满嫉恨。
我摇了摇团扇,假装不经意地朝身边人问道:“那位穿黄衫子的小姐是谁?以前怎么没见过?”曾经有多少人讨好他们,如今就有多少人逢迎我。
“那位啊,是荣侯府家的表小姐,照说是没有帖子的,也许是哪位夫人带进来的吧。”
“应该是吧,不过是个县令家的女儿,居然也混进来了。”
满桌或明显或隐晦的嘲弄声,让祝婉婉脸上一阵红又一阵白。
她嘲笑我是落魄王府家的女儿时,有没有想过自己也只是个县里之女呢?
游湖之时,我与贵女们谈得高兴,忍不住拔下头上玉钗,击节而歌。
兴起之时,玉钗从指间滑落,掉入湖中。
旁边有人惊呼:“糟糕,这可是价值万金的紫玉宝钗,太可惜了!”
“是啊是啊,公主,赶紧派人去捞吧!”
我捂着嘴,假装惊慌,眼睛却看着祝婉婉。
“这可怎么是好?对了,我听说祝小姐水性甚好,不知能否下水帮忙捞一下?”寒冬腊月,府中湖水虽未结冻,却也寒冷刺骨。
祝婉婉已经绷不住脸上的假笑。
“公主许是听错了,我自幼体弱,不识水性。”
“哦,是吗?我怎么前段时间还看祝小姐在池塘里游得很开心呢?”
祝婉婉气得满脸通红,差点没将手中娟帕撕烂。
我随口吩咐丫鬟:“本宫的发钗掉了,还不赶紧挑几支来替换。”
转眼间,两名丫鬟就捧来满满一托盘发钗,有金玉的,有宝石的,有千年檀香木的,琳琅满目,贵气非凡。
我随手捻起一支檀香木,让侍女替我梳发,然后瞥了一眼祝婉婉。
她虽然心中有气,但两眼看向珠光宝气的托盘时,依然充满艳羡。
我心中不禁冷笑。
“来人,我看祝小姐有眼缘,剩下这些发钗,就赠予她了。”
祝婉婉登时面露惊喜,又假装矜持,别别扭扭地上前谢恩,然后伸出双手。
我扬手便打翻托盘,让那些价值千金万金的首饰,都倾入湖中。
祝婉婉僵在原地,随后破口大骂:“贺茗华,你不要欺人太甚!
别以为你当了公主,就能嫁给表哥,你这个贱婢之女——来人,掌嘴!”
我冷冷地截住祝婉婉的话,让贴身嬷嬷左右赏了祝婉婉二十个响亮的耳光,直把她一张巴掌小脸打成了包子脸。
“祝婉婉,本公主的名字,不是你能随意喊的。”
“皇后娘娘的名誉,也不是你能玷污的。”
“至于你的表哥,谁爱嫁谁嫁。”
我勾起她的下巴,轻蔑地嗤笑一声,“本公主,不是他能高攀的。”
然后收回手,用帕子擦了擦指间,吩咐道:“把她给我扔出公主府,无论是谁带进来的,一并撵出去。”
收拾掉祝婉婉,我也没了游湖的兴致,只让其他贵女凭高兴游玩,自己则打算回房休息一会儿。
不料,绕过月墙时,荣渊突然冲了出来,还伸手想要抱我。
“茗华,你怎么突然成了公主?”我吓了一跳,连忙躲开,让嬷嬷和侍女挡在前面,呵斥他赶紧离开。
荣渊依然不依不饶,见我别过脸不看他,才小心翼翼地道:“茗华,我错了,我真的不知道白姨娘会出事,否则肯定不会让她下水的。”
一句“不知道”,就能抵过他对姨娘的见死不救吗?
就能抵过他对我们母女二人的羞辱吗?
见我依然冷淡,他又改换了口风。
“其实是祝表妹先开的口,她一直看你们不顺眼,所以想教训一下白姨娘……够了!”
我打断他的话,扭头冷笑道,“以往我只当你只是偏听偏心,现在才知道,你压根是没心没肺,没有一点担当。”
“没有你的纵容,祝婉婉哪会欺压我们母女至此?没有你的默许,旁人哪会将我们当成舞女歌姬嘲弄?若非我承蒙圣恩,当上皇家公主,你还会来登门道歉吗?
不,你根本没有丝毫歉意,前踞而后恭,你只是见风使舵罢了!”
荣渊脸色苍白,嘴里不住地喃喃:“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没有……没有什么?没有让你的未婚妻子给狐朋狗友跳舞?没有让我的姨娘给祝婉婉端茶倒水?”想到姨娘在他们面前卑微讨好的笑容,我心中一痛,语气却愈发冷静。
“还是说,没有害死我的娘亲?”荣渊还是连连摇头,坚持说他没有,甚至胡言乱语起来。
“白姨娘舞女出身,哪怕被抬为姨娘,也上不得台面。
茗华,若你还有个这样的生母在世,皇后娘娘再喜欢你,也不可能封你当公主的!”
哦,照这样来说,我还得感谢他们害死娘亲咯?我懒得再看他一眼,直接招呼仆众离开,走出十几步后,才想起回头。
“对了,荣侯爷,也不知道你还能当多少天侯爷,记得把你的表妹带走。”
也不知道荣渊有没有听懂我的意思,反正,赏梅宴后不久,公主府就闭门谢客了。
我日日闷在房中,忙着绣嫁衣。
偶尔出门,就是去给父亲请安。
父亲老了,这个戎马一生的大将军,自从那场败仗之后,就老得很快。
嫡妻去世,爱妾遇害,紧接着又要送独女和亲出塞,他也是个可怜人。
“茗华,是爹对不住你。”
看见父亲浑浊的泪水落在地板上,我心头一酸,连忙安慰他。
“父亲,这是女儿自己的决定,为国尽忠而已,怎么能怪到父亲身上?况且,要追溯源头的话,还得怪荣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