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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枝玉瘦萧白露全文

宋玉悲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说罢,皇帝从笔架上取了最小的狼毫毛笔,又左右蘸了蘸墨,慢条斯理的在画上写了李商隐的《夜雨寄北》。此刻正是嘉和二年春天,国泰民安,人才辈出。先太祖皇帝严峻法,斥文学,时不时有文人雅士被下了诏狱,有的还被砍了头,以至民间人心惶惶纷纷弃笔从戎。剩下的一些诗词作品保守拘谨,画师创作揣测上意,画风单调,一味讨好。文化艺术远不如两宋那样百家齐放,甚至更落后,百姓思想被束缚,欲望被压抑。直到先帝仿前人设翰林书画院,才算有所建树。嘉和帝从小被各种诗词歌赋、名人画作耳濡目染,还是王爷的时候便游历四方,处处拜访名师巨擎,后来如愿拜入吴门画派大家楼莳楼老先生的门下谦虚苦修,自然重文墨书画;登基称帝以后,以恢复两宋画院之兴盛为目标,集天下有名大家进宫,并授...

主角:玉疏萧琦   更新:2024-11-28 16: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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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玉疏萧琦的其他类型小说《疏枝玉瘦萧白露全文》,由网络作家“宋玉悲”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说罢,皇帝从笔架上取了最小的狼毫毛笔,又左右蘸了蘸墨,慢条斯理的在画上写了李商隐的《夜雨寄北》。此刻正是嘉和二年春天,国泰民安,人才辈出。先太祖皇帝严峻法,斥文学,时不时有文人雅士被下了诏狱,有的还被砍了头,以至民间人心惶惶纷纷弃笔从戎。剩下的一些诗词作品保守拘谨,画师创作揣测上意,画风单调,一味讨好。文化艺术远不如两宋那样百家齐放,甚至更落后,百姓思想被束缚,欲望被压抑。直到先帝仿前人设翰林书画院,才算有所建树。嘉和帝从小被各种诗词歌赋、名人画作耳濡目染,还是王爷的时候便游历四方,处处拜访名师巨擎,后来如愿拜入吴门画派大家楼莳楼老先生的门下谦虚苦修,自然重文墨书画;登基称帝以后,以恢复两宋画院之兴盛为目标,集天下有名大家进宫,并授...

《疏枝玉瘦萧白露全文》精彩片段

说罢,皇帝从笔架上取了最小的狼毫毛笔,又左右蘸了蘸墨,慢条斯理的在画上写了李商隐的《夜雨寄北》。

此刻正是嘉和二年春天,国泰民安,人才辈出。

先太祖皇帝严峻法,斥文学,时不时有文人雅士被下了诏狱,有的还被砍了头,以至民间人心惶惶纷纷弃笔从戎。

剩下的一些诗词作品保守拘谨,画师创作揣测上意,画风单调,一味讨好。

文化艺术远不如两宋那样百家齐放,甚至更落后,百姓思想被束缚,欲望被压抑。

直到先帝仿前人设翰林书画院,才算有所建树。

嘉和帝从小被各种诗词歌赋、名人画作耳濡目染,还是王爷的时候便游历四方,处处拜访名师巨擎,后来如愿拜入吴门画派大家楼莳楼老先生的门下谦虚苦修,自然重文墨书画;登基称帝以后,以恢复两宋画院之兴盛为目标,集天下有名大家进宫,并授予文官官职。

楼莳在皇帝登基那年顺利入宫官封翰林大学士,平日里教习皇子公主作画,作风严谨,为人正直,自成一股清流深得皇帝敬重和信任。

前几年以身体不适为由辞官回了老家苏州,已退隐四年有余,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谢绝一切访客,并宣称封笔关门,再不授人作画。

年初,煜临先生一副苍松图傲然于市,有楼老先生飘逸之风骨,一打听才知道他正是师出吴门。

皇帝敬重老师,得知老师又收了新徒弟,自然感兴趣的很。

他写完一阙诗之后落笔,卷了卷袖口。

顺手接过福安递来的龙井,掀开茶盏吹了吹,却并不喝,啪嗒一声又盖上盖子,沉着嗓子道:“朕已向老师打听了这位煜临先生,听说如今人在杭州。

传旨西厂,朕要会一会这位大名鼎鼎的煜临先生。”

福安忙不迭上前接了茶盏道:“领旨,奴才这就去安排。”

皇帝挥了挥示意他速去,抬头看边上的人,只见那玄衣男子思想飘忽眉头紧皱,盯着画卷愣神,不免疑惑道:“不如,朕将这画赠与你?

朕看你似乎喜欢的紧。”

男子一愣,轻笑道:“皇兄若是赠予臣弟那是极好的,这画让臣想起了一位故人,不免抒怀。”

皇帝了然,提起画卷噘嘴对着那两行诗吹了吹,待手指抚过不见墨痕,这才起身把画交给旁边的太监,那太监立马知会,过来恭顺一接又卷了起来交给男子道:“九王爷,您收好。”

没错,此人正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战功赫赫的康平王萧琦,人称九王爷。

萧琦从善如流接过画轴,一手捧着往上提了几分道:“那臣弟就却之不恭了,谢皇兄赏赐。”

皇帝摆了摆手,两手捏着龙袍的角边一丝不苟的又坐回桌前,“不必谢朕。

这画可不是朕画的,朕只是往上印了章,提了字。”

他摆好砚台,又问:“等这位煜临先生来了,你可要一起同朕会一会?”


萧墨恒虽心有疑惑,但也不想再问。

阿琦最会演戏,说不定他有自己的安排,加上天色确实已晚,太子妃还在宫里等着再晚怕是要掀了房顶,便借此机会顺坡下驴跟着起身。

“明日还要上朝,阿琦也早些回府罢。

休教父皇知道你又厮混至半夜,到时候可别怪皇兄没有提醒你。”

萧琦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抬起下颚,往门口做了个眼神。

萧墨恒苦笑一声,背着手,大步流星的走了。

该走的走了,接下来该干什么还要藏着掖着么?

萧琦一屁股坐下朝着对面的史家主勾了勾手道:“坐过来说话。”

史家主挪动他肥胖的身子屁颠屁颠的挤到萧琦的身边,嘿嘿一笑两眼眯成一条缝:九王爷不愧是九王爷,一本正经的假装正经,差点把他吓个半死。

他还以为过了一年多九王在边疆脱胎换骨再不是从前的九王,所以今天的美人全都入了不了他的眼。

现在看来,全都是在太子面前演戏啊!这炉火纯青的演技差点把他也一起骗了过去!

服!

彻彻底底的服了!

萧琦一看他的神色便知道在想什么,皱了皱眉,“听说你们这儿新来了一批胡人女子?

挑一个好的过来,爷想想尝尝这胡姬的滋味。”

史家主一听便明白了:九王爷恐怕是在边疆憋坏了。

普通女子今晚怕是伺候不了所以选了胡姬。

这胡人女子体质较汉女更为强健,榻上功夫也是比汉女更带劲,之前留着几个好的胡姬备用看来是对的,正好派上了用场。

史家主朝后面一扬手招来一个小厮吩咐了两句,不一会儿一个胡姬便扭着婀娜多姿的身子走来,半掩着面,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九王爷,您看这位如何?”

史家主讨好的问道。

“唔,还行,就她了。”

萧琦慢悠悠看了那胡姬一样,那胡姬也是个上道的,飞快的朝他抛了个媚眼又故作矜持的扭过身子作害羞状,惺惺作态之余又装模做样的把修长的脖子暴露出来,那一片蜜糖般的肌肤在烛火的照耀下更显神秘,只把萧琦撩的火气蹭蹭撩到心里去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萧琦喝了酒浑身火热再按耐不住匆匆和史家主交代了几句,无非就是让人回王府通知一声他今晚不回去了,让府里管好自己的嘴巴之类的话。

然后一手搂着胡姬往楼上走去,路过陆玉萍的房间时,那胡姬对着陆玉萍得意的一笑,将门户大开坐在门口把下面情形看的一清二楚的陆玉萍,气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

要说着寻欢阁去年最得九王爷欢心的是谁?

当属一年前还是第一美人的陆玉萍。

陆家也是京城里的名门高户,去年家逢巨变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当时还是千金小姐的陆玉萍被迫进了寻芳阁当妓子换取大笔银子,去解父亲的燃眉之急............美艳中带了些清冷,这样的女子最能激起男人征服欲,萧琦破她身子的当晚便送了她一个别致的簪子,还说她是他此生遇到过最美丽的女子,床帏之间虚情假意让她错以为,王爷真的会将自己娶进王府当侧妃,整日做着飞上枝头当凤凰的美梦。

没想到了在连着找了她三次以后,王爷就直接出征打仗,再也没了消息。

她以为,九王是匆匆而去没有来得及顾上安排她的事情,一心一意的等着他回来,不惜以自残的偏激手段拒绝接客,要求史夫人安排她卖艺不卖身。

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在当时成了个笑话传遍了寻芳阁。

都在背地里笑话她:一个低贱的青楼妓子,还妄想进王府当主子,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这陆玉萍倒是个有风骨的人,无论别人怎么笑她,她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直到有一天,隔壁房间的玲珑戴着和她一模一样的簪子在她面前炫耀,她疯了似的冲过去质问,直到那时她才知道,原来九王对她说的那些话,也对玲珑一字不差的说了一遍………陆玉萍心神俱裂当场晕了过去,之后两天又着了风寒起了高烧烧的稀里糊涂,还是身边的丫鬟不眠不休的服侍周到才有了好转,否则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呢。

之后的日子陆玉萍便同戏文里唱的一模一样,哀莫大于心死之人便破罐子破摔,一改往日清高孤傲的做派,一下子变的放浪形骸,淫乱不堪。

其实想想,都是陆玉萍的一厢情愿。

九王对谁都一样,强说不同,那便是九王爷总是会多赏她些珠宝首饰,珐琅耳坠之类讨女子欢心的东西,可这些东西最是易得,真的喜欢她想娶她,见到她的第一天就该赎身直接带走回府,哪里会把她丢在这种地方坏了王府清誉?

萧琦径直走进隔壁的房间,连看都没看门口坐着的陆玉萍一眼。

陆玉萍咬紧嘴唇,手攥着裙边,恨不得将那下贱的胡姬千刀万剐。

陆玉萍有着一等一的容貌和身段,从小被当作未来主母甚至嫁给皇宫贵族为侧室的标准来培养,一直做着享受富贵荣华的美梦,在寻芳阁对九王爷那是一见倾心,满腔的希望都压在了他身上。

恰恰萧琦是个薄幸郎,让她的美梦像泡沫一样幻灭。

也不知是他那三分喜爱去得太快,还是这喜欢全都是虚情假意,总之,他的多情伤了一个心计深沉的女人,也为以后的他和玉疏的阴差阳错埋下了伏笔。

玉疏清楚的记得她和萧琦初见的每一个细节。

“玉疏!

九王等下要去采云轩,你手巧,速去采云轩点上熏香,备好热水。

动作要快,别让九王见到你人。”

不知怎地,王主事突然到她房里招呼她去做事。

玉疏有点不敢置信,明明从下午开始就不准她出门的,怎地就指了她去伺候?

明明寻芳阁里那样多的姐姐…….想起往事,马车里的玉疏自嘲的勾起嘴角,当时她不明白的事,现在全明白了:寻芳阁里的女人是多,可是九王当时已经选了胡姬伺候,王主事自然是不准任何一个可以接客的女人再进那间房,一则避免节外生枝扰了九王的雅兴,二则,这批胡姬是最近史家主花了重金买进来的招牌,这第一个买卖可千万不能搞砸了,以免触了霉头影响后面的生意,所以才会就近喊了不谙世事的玉疏去伺候。

王主事万万没想到,她的随后一指,就把自己的命运指向了萧琦……那会儿的玉疏什么都不懂,只是乖乖的听吩咐办事。

她先跑去了一楼打了热水,又吃力地搬去三楼的采云轩。

她力气不算小,从前在家里干活也是经常从井里打水的,自然提的动。

只因现在是初秋,天气还有些闷热,她提着水桶上楼就有点气喘吁吁了。

行至三楼,她步子不自觉放慢了许多。

三楼全是姐姐们和贵客过夜的住所,玉疏住在二楼拐角一处不起眼的偏房,往日里是不会来的。

相对于三楼晃花了眼的华丽丽,她更多的是感到害怕。

胆怯与好奇交织,让她一边小心翼翼地寻找采云轩的字样,一边又颤颤巍巍的防着桶里的水洒出来。

找了一路都没有看到采云轩,双手酸痛不已连双腿也跟着打着颤,一步一顿地走到最后一间房前面,抬头望去,果然门框上挂着门牌:采云轩。

轻轻的松了口气,心想总算到了。

她刚要推开门,却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清冷的男声。

“急什么?”

那男人声音好听的很,低沉又缓慢。

门开了一道缝,从屋内透出馥郁的香味,虽然不知道屋内两人在做何事,鬼使神差的,她懵懵懂懂地探头去瞄,只看见一个男人背影半倚在床椽边,一个胡人女子站在面前,虽然看不到什么,衣裳却脱了一半挂在臂弯里。

玉疏俏脸一红,当即明白了三分。

她来不及想,脑子一片空白,双手下意识一松去捂眼睛。

她松了手却忘了还提着的水桶,咣一声砸在了地上吓了她一跳,动静这么大屋内的人自然也被惊动了。

还是那股清冷的男声传来,却带了几分不快:“什么人?”

玉疏吓得要命,她知道自己闯了祸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连舌头也打了结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胡姬拢好衣裳过来开了门,却看见玉疏一双带着怯的眸红红的,似要要哭出来了的惶恐不安,又瞧见了地上的水桶,遂爽朗的笑着回了房间:“回王爷,是个小丫头来送热水,没事没事。”

屋里传来一阵沉稳的踱步声,玉疏大气不敢出,眼角瞥见一双男人的靴子在移动,连忙把头低的更低不敢再看,声音支支吾吾得禀报:“奴,奴婢是来送热水的…..........进来吧。”

玉疏听闻动静,低头吃力地拎起热水,双腿打着颤战战兢兢地进了房间。


“哦?

朕还以为先生用的是化名。”

皇帝今日看来龙心甚悦,招手让太监搬了凳子赐座,复又说起那副《巴山图》。

画中笔触情感,作画时心得,玉疏都一一作答,大约是同门师兄又同是爱画之人,两人交谈时少了许多君臣避忌,玉疏整个人放松不少聊起画来滔滔不绝、见解独到,不由的让皇帝又刮目相看了几分。

正相见恨晚聊的欢,直到福安进了大殿禀报说,礼部侍郎周大人候在养心殿,似乎有要事求见皇上……..两人才发现不知不觉聊了许久,眼看着太阳西斜天色将晚,皇帝意犹未尽,却不得不送她出宫:“朕安排先生去康平王府住几日,等宅子修葺好了,先生再搬过去如何?”

玉疏一听“康平王”三个字,立马变了脸色,大脑一下子空了,耳朵里嗡嗡鸣个不停。

旁边的福安瞧着不对劲,用拂尘碰了碰手臂提醒她赶快谢恩,玉疏这才回过神,转头看过去便看到皇帝一副探究的样子,那如炬的目光直看得她后背出冷汗,垂首,慌慌张张跪下谢恩:“谢皇上圣恩。”

玉疏女扮男装多年,加上年纪不小已褪去稚嫩,行事稳重又稍稍带了男子做派的棱角,才不至于暴露,旁人只觉得她长相阴柔,时下不乏阴柔之气的男子并无奇怪。

可今后宿在王府同在一处屋檐下,若是………她不敢细想,一颗心就像放在火上烘烤般焦躁难忍。

如今退无可退,只求九王爷不要回府招待她,来之前她便想好了,进京碰到故人自是不可避免,能认的便悄悄认了,不能认的,咬紧牙关死也不松口,谁又会去为难一个画画的小人物呢?

绝不像这般毫无防备撞见不想见的人,何况见得第一个故人还是他……….叹一句罢了,不论当年是何种心境,四年的光阴也把这些年的悲戚沉淀,旧事沉塘,只剩回忆时不时翻涌罢了。

岁月蹉跎着人心,再脆弱也渐渐被打磨地坚硬。

出了宫走在街道上,玉疏看着那些熟悉的老旧牌坊以及翻新过的老字号酒楼,京城好像从未变过,仍是那温暖的夕阳,斜斜打在石板路上,每一寸地底都好似翻涌出了不可见人的回忆,是她心里最深处的隐秘。

同四年前,甚至六年前都毫无分别的夕阳,照在西边的六角攒尖顶的高阁上,无数往事直冲心头,冲昏了她的脑子,直到她坐上去王府马车,人还是恍恍惚惚的。

玉疏似梦似醒,分不清这到底是离京的马车,还是去康平王府的。

也分不清那两年时光是梦境,还是这六年岁月是梦境。

恍惚中场景变了又变,那一年,她仍是青楼妓子,他是风流王爷。

那年,京中最大的妓馆当数内城西北角的寻芳阁。

寻芳阁落三层,碧瓦朱檐,六角攒尖顶,最上层挂牌匾春风阁。

入口处圆门挂帘,木椽题字,做“人间游园地,京中寻芳阁”,颇具风雅。

寻芳阁的女子,各个多才多艺、姿色动人,吟诗做赋的,弹琴画画的,唱曲跳舞的,这里都能寻到,而且天赋极佳、功夫上乘。

不单皇侯贵胄聚于斯寻欢作乐,不少文人雅士也乐于到此附庸风雅。

寻芳阁主人是京城最大的商贾---史鸿志,史家主好结交达贵。

来阁的客主大都地位尊贵,一般寻常人是进不来的。

是故不乏家境贫苦人家总想讲自己女儿卖进去,挣个富贵前途。

能进寻芳阁的女子都要经过精心挑选,要么就是从小培养,要么就是家道中落的千金,总之普通的女子进阁都难,更别提服侍人了。

可像玉疏这种孩子,寻芳阁史夫人看了一眼却有些犹豫了。

何家原不是京城人士,老家乃山西晋城。

十五年前,何秀才携新婚妻子进京参加春闱,结束以后直接留在京城不走了。

第二年何夫人便有了身孕生下了个儿子,何秀才大喜,大摆酒席宴请宾客,席间喝醉了大放厥词道:若是没有高中状元、出人头地混出个名堂,便在京城扎根不走了!

当年何秀才可是满腹经纶、才高八斗,尤其是一手水墨画画的特别好,众人赶在兴头上纷纷附和说些好听的词哄他高兴。

没想到十五年过去了,何秀才零零总总考了五次,别提会元,连榜都没入。

何秀才自负,又带着读书人的傲骨,总自命不凡不肯务农,更不肯从商。

本有点家底的何家终于家徒四壁,到了后面连饭都吃不起。

让人唏嘘不已的是,何秀才竟然迷上了赌!

十赌九输,某日一赌就欠了大债务,何秀才两眼一黑,这赌债他家两辈子也还不起!

他看着自己的小女儿,玉疏虽然只有十三岁,容貌已是惊艳,早听闻京中寻芳阁每年五月会在京城招收美人……..横竖何家还有个儿子延续香火,卖了女儿换儿子的前途,倒也值当。

左思右想仍架不住利益熏心,一拍大腿决定让何夫人带玉疏去寻芳阁。

何夫人哪里会肯,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家里再穷也不能把女儿给卖了!

虎毒不食子,这种行径跟畜生有何区别?

当场就将何秀才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寻芳阁是什么地方?

说好听点是高雅的处所供达官贵人听曲,说难听点就是个夜夜笙歌的窑子!

纵然听说多数女子是才貌双绝的艺伎,卖身不卖艺,可能去那种地方的男人,哪一个不是色令智昏?

玉疏才十三!

又生的貌美如花,她怎舍得将女儿送入火坑?

何秀才好歹也是读书人,再不占着理儿,被女人这样指着鼻子骂也受不了!

一下子就翻脸了狠狠打了何夫人。

何夫人哭闹不已死活不肯将玉疏送走,奈何何秀才已经猪油蒙了心,铁了心要将玉疏卖了。

他苦口婆心的劝着何夫人:如今把玉疏强留在家跟着他们吃苦,才是对玉疏的不公平。

玉疏生的好看天生是个该享福的,若不是年纪太小还没有到提亲的年纪,踏破门槛的好人家任他挑。

送到寻芳阁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指不定被哪个富贵人家娶回家做妾,吃香的喝辣的才是玉疏最好的归宿。

再说了,他一时糊涂欠下赌债,那赌坊能放过他们一家?

万一到时候玉疏被人捉去抵债还不够,又把聪哥儿一并带走卖进窑子当男妓,那就真的完了…….何夫人本就不是特别强势的人,平日里对丈夫言听计从。

只是今日听说要卖了亲生骨肉,为母者则刚,这才第一次对何秀才撒了泼,她没什么文化将自己的一生都系在丈夫身上,从嫁从夫、三从四德,一辈子都没有忤逆过丈夫,否则,何秀才当初去赌场她也就直接拦了。

现在听丈夫这么一恐吓,又骨子里的重男轻女,不免有些动摇。

再加上何秀才在旁边煽风点火说那银票有多么多么的厚,拿了银票咱家要买些什么,日子也好过许多。

直把何夫人哄的心猿意马,心动不已。

再加上儿子已经两天没有好好吃饭,人都饿瘦了,终于把心一横,趁夜带着玉疏去了寻芳阁。

何夫人出门前给玉疏换上了过年才穿的新衣裳,又将自己藏在箱底最后的首饰-----一只老旧素银簪子给她别上,左右看了无甚不妥,这才抹了泪带着玉疏偷偷摸摸来到城内西北角,沿一小道,到了寻芳阁的侧门。

卖儿卖女在吃不饱饭的年代,也算不上什么丢脸的事。

可那时是太平盛世并无战事,百姓都安居乐业,天下晏然,若不是好吃懒做欠了赌债谁会干这种天打雷劈的事。

再加上何秀才读书人素来看重脸面,再三嘱咐何夫人要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速速办完事就走,就怕有熟人看到笑话他,否则他也不会死乞白赖的叫何夫人干这种作孽的事。

犹豫了一会儿,何夫人最终还是敲了敲门。

一个小丫头开了门探出头来,笑眯眯地打量她们母女,看到姿色上乘的玉疏便明白来这里的目的,笑着朝何夫人道:“跟我来吧,大管事在三楼。”

何夫人点了点头,牵着小小的玉疏跟着丫鬟上楼。

何秀才跟何夫人一心管教儿子,不怎么教养玉疏,偏偏玉疏天性开蒙晚,较同龄人少了些活泼多了些木讷,对什么都好奇却也安静,一边打量着阁内摆置,一边乖巧地跟着何夫人。

到了三楼,玉疏见着了寻芳阁的主管王主事,不仅王主事在,还有个和眉善目,穿着华贵、头饰繁重的妇人,和颜悦色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捧着茶盅细细打量着她。

王主事笑呵呵的跟何夫人介绍,说今日赶了巧,前面这位便是史夫人,寻芳阁的女主人,既然夫人在,小女能不能进到寻芳阁全由夫人说了算。

何夫人第一次见到大人物,先是慌慌张张的领着玉疏行了礼,又支支吾吾的开了口。


瞧她那副怯生生的模样,敢情把他当恶地主了?萧琦心里不免发笑,手指关节曲起,击了下桌面道:“你过来坐。”

玉疏有些不情愿,可如今是上架的鸭子,由不得她了。

“你叫什么?”

萧琦拨弄着茶盅上的盖子,盯她巴掌大的小脸,不自觉的压低了声线。

“回王爷........奴......奴婢叫.......叫玉疏。”

萧琦生的好,一双桃花眼直勾勾盯着自己看,玉疏被他看的面上发热连忙移开了视线,支支吾吾的道。

贤淑的那个淑?”

“回王爷......是.......是疏枝玉瘦的疏........”说到名字,玉疏乌黑的眼睛很认真的看着萧琦,一句一字特别郑重的解释着,爹爹曾经说过,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名字伴随着一个人的一生,可不能随便被叫错。

她虽然不是很聪明,可这句话却是记得牢牢的。

“唔.......倒是个好名字。”

萧琦喝完茶盏里的水,站起身往床边走去,玉疏立马也跟着站起来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你可洗过了?”

他边解领口边问。

“方才洗过了........”玉疏有些害臊,声音如蚊呐般,若不是萧琦练武之人耳力好,光听她说话便是费劲的很。

“过来伺候爷。”

萧琦衣服上的扣子已全部被他解开,他三下两除二利落的蹬开靴子,绕到屏风后唤她。

玉疏知道规矩,但凡上榻前都要伺候贵客沐浴的,侧身拿起洗脸架上早早准备好的搓澡巾跟了进去。

一进到里间便看见萧琦抬腿跨入木桶的场景,上身的衣服已经脱了精光,露出精壮结实的身子。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依然隐隐可见代表着男子气概的腹肌。

萧琦的下身虽然没入了热水中,可玉疏还是羞的不行,没有半点勇气近身伺候。

她慌慌张张转身到了屏风前,索性埋头整理他的衣裳,整理好了衣服又蹲下收拾他的靴袜。

别看王爷是征战沙场之人,一身倒是干净清爽,玉疏虽然认不出衣裳的料子,却识得鞋子上锈的金色团蟒图案。

蟒,便是蛟,蛟之上就是尊贵的龙了。

而祥龙,象征着天子,皇帝。

蛟可以是太子,九王爷表面上桀骜不驯,实则非常敬重自己的哥哥,连御制的衣服也只肯用比蛟低一级的蟒,可见王爷心思缜密,事事考虑周全。

不止心思好,连靴子也是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

她住的庄子上的男人们哪里讲究这么多,下了水田也不曾沐浴全身的,至多就是洗洗泥,擦擦身子。

这王爷就是王爷,再怎么行军打仗回了京城,到底是讲究的。

萧琦洗着洗着,扭头看见屏风前一片小小的影子,小姑娘蹲在地上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一头乌黑的长发披在消瘦的背上快要拖地了,小小的一团让人心生保护欲。

他洗了多久,玉疏就在那边蹲了多久,她不敢动也不敢说话,蹲的腿都发麻了。

突然听着哗哗的水声,明白是王爷洗完了。

萧琦披着中衣,腰上的扣子胡乱扣着,他走出来,看见玉疏蹲在地上不由得一愣。

玉疏一抬头,便看见他衣衫不整的居高临下俯视自己,衣服还带着水渍伏贴在他的胸膛勾勒出线条,立马红了脸,盯着墙角一块地方不敢直视。

萧琦从下而上看着她毛茸茸的脑袋,只看到她耳垂粉粉的,像只小兔子般可爱。

“奴........奴婢......腿麻了........起不来........”她可怜兮兮的抿着嘴,眼睛水汪汪的带着哀求,像极了从前他母后养的那只小京巴。

萧琦从未见过这样娇滴滴的小人儿,只不过是蹲了一会儿便站不起来了?

叹了口气,一把搂住玉疏的腰把她提起来。

他捏住她的脸,盯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取笑道:“怎地那么笨?”

语气带着调侃,嗓音很好听。

“什么时候来的?

以前是做什么的?”

“回王爷,来了一年多了.........在城郊的庄子上.......做......做粗活。”

她小声的答道。

王主事说了,贵客问什么,便要老实答什么,虽然她的家世清白,可是在尊贵无双又是自己崇拜的人面前,她仍然有些自卑,说话的底气显得有些不足,越到后面声音越小。

“哦?

那怎么还是这般细皮嫩肉的?

倒是长了一副千金小姐的皮相。”

萧琦最会找聊天,找了切口调戏她。

“奴......不敢.......”玉疏紧张的辩白,一双水嫩的小嘴刚了开了口,他就弯腰低头吻了下来。

自那天见了玉疏,他突然对着风骚做作的胡姬没了兴趣,坐了一会儿实在立不起来便回了王府。

当晚便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低头咒骂自己真是中了邪。

他能确定自己的老二没有问题,但是只见了个女人一面,便这般失魂也绝无可能。

那么原因只有一个,兴许是看着胡姬想起来自己刚刚从战场上下来,他的那些同生共死的兄弟,就是为了和异族厮杀才死在战场上,永远回不了家,自己又如何能安然搂着异族女人翻雨覆雨?

他极力安慰自己,肯定是这个原因。

可是今天一看到玉疏,他浑身的血液便加快,连老二都也跟着不争气,若不是今天的衣裳宽松些,不然丢人丢大发了。

尤其是玉疏那张樱桃小嘴粉嫩十足,在他的面前微启,作出无声的邀请,他再也忍不住猛地以吻封缄。

萧琦虽然很久没碰女人了,但从前也算是万花丛中过,吻技自然高超,直把玉疏吻的晕晕乎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玉疏从来没有与男子做过这般亲密的举动,当即吓得手足无措、任君采劼,一双眸子闭得紧紧地,完全不敢睁开。

她不知道该如何迎合,只能两只手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裳,整个人都软成一滩水快要掉到地上,全身无力全靠萧琦搂在她腰上的手在撑着自己。

萧琦觉得她是甜的,哪哪都甜,哪哪都不够。

最后见她实在喘不来气,喘气喘的厉害,才恋恋不舍的放开。

用了点力捏着她的瓜子脸细细瞧着,白皙的小脸很快出现了红印子,眼下是两片红云,她漂亮的大眼此刻紧闭着,睫毛抖个不停,嘴唇也被他吻的殷红,微微张开喘着粗气。

萧琦松了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说:“睁眼。”

玉疏慢慢睁开眼,她两眼发昏脑袋昏昏沉沉的,懵懵懂懂中觉得九王不像市井传闻那样的凶残,至少,对女人还算温柔。

她双眼刚恢复清明,又是一片天旋地转,萧琦已经把她抱起来往床塌去了。

玉疏这才怕了,顾不上羞,抓住萧琦的中衣,小声地问他:“会、会很痛吗?”

萧琦一向脾性坏,对手下的兵半分耐心都没有,不听话便是打,打到服气为止。

对女人还好点,但也只是好一点。

他之前来寻芳阁,从不曾在这事上委屈了自己,向来开门见山,粗鲁无比。

也不知今日怎么了,面对玉疏却是带着十足的耐性。

他冷着脸时是征战沙场的九王爷,残暴狠厉;笑起来反倒像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你乖一点就不会痛。”

他一边温柔的笑着回答,一边耐心的脱她的外裳,话说,他第一次觉得女人的衣裳怎么这么麻烦!

玉疏的头一下下点着,乖巧道:“奴婢会很乖。”

萧琦越看她越像只哈巴狗,一下笑出了声,把她放到床上。

亲密触碰间,玉疏闻到他身上的熏香,大约是很名贵的熏香,冷冽又清幽好闻的狠,让她忍不住靠近使劲嗅着鼻子。

这香味又像是迷情香,不光让玉疏的脑子无法思考,也让她身子发起了热。

萧琦一手搂着她一手解她的盘扣,又半天解不开,忍不住抱怨:“穿这么多做什么?

还不是得脱下。”

这裙子是王管事今天下午给她拿来,听说是慧衣阁的新款,满京城总共才三件,盘扣当真是设计的繁琐不怪他解不开。

弄了半天也搞不懂,衣裳脱了这么久,倒失了情趣。

他不耐烦地加大手上的力,作势要用蛮力扯开她的裙子。

玉疏下意识立马去拦他的手,萧琦皱着眉一顿,只听到玉疏可怜兮兮地说:“王爷...........这是奴的新裙子........”他听了这话好气又好笑,难不成,他还比不过一条破裙子,即是这样,他偏要毁了这破裙子。

当即用力一扯又随手一丢在地上,满不在乎地说:“爷再给你买就是了。”

他欺身压上,跟玉疏眼对眼,鼻尖对鼻尖,说出来的话又低沉又哑,全变成了气音,缠绕着玉疏:“在爷面前,爷就是你的天。”

语毕便低下头,迫切的吻上面前的小嘴。

以往的那些女人,哪个不是变着花样来缠着他,什么勾人的手段都使得。

现在来了个玉疏这样又痴又傻的,意外让他感到有趣。


语毕便低下头,迫切的吻上面前的小嘴。

以往的那些女人,哪个不是变着花样来的伺候的,什么勾人的手段都使得出来。

现在来了个玉疏这样又痴又傻的,新鲜多于喜欢罢。

男人都喜欢美丽容貌,萧琦也不能免俗。

到底是玉疏长得绝色双姝,即便是这般笨,萧琦倒品出了几分可爱。

玉疏还有话要说,萧琦深谙这小姑娘嘴里吐不出什么撩拨人的话,将那些未出口的字句全吞下了喉。

她年纪虽小,可该有的都有,尤其是一身雪白的肌肤让人难以相信她是乡下庄子里出来的,欺霜赛雪、白璧无瑕,比宫里那些千娇万贵的娘娘还要好看,他像见到一个精致的宝物般颇有些爱不释手。

玉疏见他神色不明地盯着自己看,不免有些惊慌失措起来。

身上的男子呼吸急促。

他本是不喜忍耐之人,总归见得多,再美丽的女人尝了味道也不过尔尔。

萧琦为人狠厉乖觉,往昔他以为房事前的亲吻撩拨那叫夫妻情致,他堂堂一个王爷难道委屈自己去取悦女人?

跟一个妓子调情算什么呐?

玉疏羞的将脸埋进秀发里,红唇微张喘着气,根本不敢看他。

他开疆辟土,她就退避三舍;他奋起直追,她干脆关门避战。

“说话。”

他神色隐忍,也不大好看。

玉疏摇头,脸色发白冒着冷汗。

“说。”

萧琦声音沉了下来,他在控制自己不伤到她。

玉疏本来死咬着牙关不啃声吗,一来是怕说错了话得罪了贵人,二来,实在是说不出什么话。

萧琦叹了口气,看她这样可怜起了怜爱之心,开拓的步伐慢了下来,强壮的队伍后退,选择逐步向前挺进。

是她忘了王爷自来荒唐,人人都说九王生平最好酒和女色,迷乱中看见他一身结实的肌肉上,交错纵横的布满了淡淡的疤痕。

之前她一直娇羞不敢直视他的身子,如今细看才发现那些疤痕淡淡的几乎看不到,必是年代久远才致淡去。

突然想起民间传闻,九王爷自十三岁便上了战场,时隔多年疤痕虽淡的快没有,可亲眼所见才知那不是传闻她颤抖着伸出手五指伸开覆盖住他的疤痕,第一次近距离摸上这位心目中仰慕的英雄,感受他将战场上军营里的正义,带到她的身边。

萧琦越来越狠,从来没有女人敢摸他的疤痕,她们都惧怕都嫌弃,只有她白白的小手按住自己的胸口覆在那道丑陋的疤痕之上,那里,曾被敌军一箭射穿心脏昏迷了几天几夜,萧琦硬拼着一口气从阎王爷的手里逃了回来,风萧萧易水寒,他从十三岁起便征战沙场一心求军功,除了母后,从未有女人用这样炙热的眼神盯着自己的疤,彷佛在感受那些过往,做他的士兵,愿意陪他经历,愿意陪他去死。

心房发痒,被她撩得难以自持,身上不停的滴下汗水,动作却没停。

玉疏后来记不得时辰了,只记得自己到了最后实在受不住,大着胆子逃一般地往后缩,小脸俱是泪痕。

初初相见,做的便是这般荒唐事。

她是寻芳阁的人,倒也正常。

可那时她还小,记得什么呢?

什么也不记得了,只记得第二日陆玉萍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亲手捏着她的嘴巴狠狠灌进来的避子汤,当真是苦到喉头发紧,教她至今还难忘.........那些不堪的、荒唐的、想忘也忘不掉的旧事自她踏进这片土地,像是掺入京城的空气一般,渗进她的五脏六腑。

回忆如转马灯一般,一件一件地砸得她七荤八素,不堪去想,不能去想,如同埋在地底尸骨,挖出来不是腐臭,就是一堆白骨。

玉疏神色凄凉的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车窗外是京城车水马龙的晚景,放下帘子,仿佛就能把那些事儿隔开。

等到马车晃晃悠悠拐入王府的后院小道上,停在了偏门门口,玉疏终于回了神,心跳如擂鼓一下一下把她敲醒,额前已渗出细密的汗珠,手紧紧攥着衣角。

“先生,到了。”

从外传来一句浑厚的男声,她正襟危坐,顿了几秒,这才下了马车。

一个中年男子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笑,旁边又跟了几个小厮。

门口的牌匾上金灿灿的康平王府四个字,这笔触,点捺钩的力度,时隔四年她仍记得清楚。

是九王的字。

她又里里外外看了一圈,没看到王爷和王妃的影子,这才暗自叹息,放了心。

“咱家是王府的总管,姓万。”

那中年男子原来是个公公,却全然不像东厂的那些番子透着女气,这位倒像个武夫,他注意到玉疏打量的神色,又说:“王爷这两日宿在城外军营里,要让先生失望了。”

失望?

为何失望。

她恨不得放个鞭炮表达自己的欢欣。

她极力控制自己的喜悦淡然的摇了摇头,面上彷佛带着惋惜,天色太晚没人看清,玉疏的那双眼睛亮晶晶,神色雀跃完全没有半分的踌躇。

从偏门迈进王府,由着万公公一路引路穿过花厅和院子,偌大的王府空荡荡的,没有她预想中的王妃,子嗣大约还没有。

也没几个女眷,年轻漂亮的小丫鬟也没见着全是嬷嬷。

玉疏一边偷偷打量一边心里泛起了嘀咕,却又想起几年前满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的九王爷的婚事,王妃大约是随王爷去了军营罢。

本可以问万公公,可她不想问,也不敢问。

她以为不去触碰,就可以当那些事不曾发生,她仍可以若无其事的当煜临先生,而非跌落泥潭何玉疏。

玉疏曾经那般想进到王府,如今她来了,却又一刻都待不下去。

万事都是轮回,大约她的人生从来只是个圆,走了一圈还是回到了原地,徘徊无措。

玉疏心事重重的跟着万公公直接走到王府东侧,是一处空着的院子。

院子里凿了一方水塘,塘上种了荷花。

夜色太浓没看到荷花尖尖角,倒能听到此起彼伏的蛙鸣,若是平时玉疏倒觉得有些生气,如今心情不好连带着嫌弃这些蛙鸣呱噪。

水塘旁是假石堆砌起的假山,怪石嶙峋被树木掩盖,初夏的数目朝气蓬勃,郁郁葱葱连白日里都可以藏人,闷热的傍晚倒是可以在此纳凉散步。

初夏的天,池塘里栽着荷花响着蛙鸣,明明是北方的院子,却有着江南的景致。

她看傻了眼,脱口而出:“想不到王府里居然还有这般宝地?”

万公公一摆手,示意她往那假山石深处看,她顺着那方向看,假山中间空出一块小道,曲径通幽处,是一座小亭子,被山石树木藏着,极为隐蔽;亭子旁还有一个被藤蔓缠绕的秋千。

玉疏不由的皱眉,九王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还喜欢玩秋千么?

“这是王爷先前造的,知道先生住在江南,特地将这院子腾出来给您居住。”

这是客套话。

“那请公公替我谢过王爷了。”

礼尚往来,场面话自然要做足。

后来造的。

她离京之前从没见过,肯定是专门给王妃凿的池子吧。

原先初见这方景致惊叹有余,现在被凉水这么一泼,正个人完全冷静下来。

一旦这院子冠上了别人的名号,再好看也入不了她的眼,别看头不愿再看。

她自嘲地笑笑:九王就这样把雅院让给她一个外人住,也不怕王妃生气?

绕过假山池塘,便是她住的屋子,两个小太监站在门口。

“万公公,我不习惯别人伺候,这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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