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罗古泊,温度已经快要接近零度,狂风没有阻挡地肆意划过,倾诉着此地的阴冷和荒凉。
咚咚咚!
寒风的呼啸声中,一块此地很常见的石头突然自己颤动起来,而后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化为诸多碎裂的石块飞向四周。
夜色的笼罩下,一滩如同墨水一般的液体从石头下的通道中流淌出来,渐渐拔高,化为一个成年男子的样子,他迎风咳嗽了几下,有些虚弱地抬起手来遮挡袭来的寒风,一双小半藏于眼皮内的黑色眸子望向天边那颗最闪亮的星辰,随后向着星辰的方向快速走去。
翌日傍晚,罗古泊边缘小镇,“荒野”酒馆。
大门敞开,黄色的旋风时不时地在门口汇聚,再忽而消散,如此循环往复。
一只被沙土给染得不像样子的布鞋出现在刚刚汇聚成的黄色旋风当中,将其一下踩碎,那个满身黄沙的男子走进门来,径直向酒馆的最内部走去。
路过的人们或聚众赌博,或喝酒划拳,基本没有注意到这个人的到来,唯有正在擦拭酒杯的老板瞟了一眼来者,随意地说道:“酒卖光了。”
“我不喝酒。”来者一步步走到站台前,他的头部沉沉低下,一双胳膊艰难地放在台上,才能勉强支撑身体不会倒下,随后声音沙哑且轻浮地说道:“给我一杯水。”
老板三十五六岁的样子,右脸的位置有一个像是利刃划出来的奇怪疤痕,他嘴角一勾,将擦好的酒杯放在桌上,推到来者面前,提高嗓音道:“这里从来不卖水,但是我可以给你接上一杯足够温暖的饮料,当然,如果你不够喝的话,我想很多人都愿意再给你补上一杯。”
“哈哈哈哈!”
“是啊是啊,我喝酒喝得不少,这一会别说是一杯,就是一壶也够啦!”
……
此话一出,酒馆内哄堂大笑,显然这样的笑话不是第一次出现在这个酒馆内了。
然而,和他们预想中的反应不同,眼前的男子并没有太多的反应,他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身体的位置,仿佛是为了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除此之外,再无半点动静。
没有了着力点,那些肆意嘲讽的醉汉先是一愣,让周围的安静了一些,但旋即更加汹涌的嘲讽声伴随着粗鲁的动作就淹没了整个酒馆。
只有老板平静了下来,他仔仔细细地看着来者的眼睛,在那双眼睛里,他看不到任何恐惧和羞辱,仿佛那些声音根本就进不到来人的耳朵当中,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给隔绝了下来。
紧接着,他就看到来者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做出了一个典型的手枪的手势,然后指向了他,又转回去,对准了自己。
“我听说你们这有轮盘赌,我需要一笔钱。”
嘈杂的声音里,这短短的一句话就像是一个炸弹一样,震惊了所有人。
轮盘赌确实是“荒野”酒馆特有的项目,但由于其超高的风险性,很少有人去愿意参与这个项目,毕竟谁也不知道,即将引爆的位置,是空气还是子弹。
老板的瞳孔骤然缩小到了极致,在他的眼中,来者的背后突然出现了一层极薄的黑色光环,那光环刚一出现就消失不见,就像是根本不存在一样,但仅仅是一眼,他就牢牢将刚才的一幕给记了下来,心脏也跟着狂跳起来。
这里是罗古泊沙漠,大华国最神秘的地方之一,传说之中,在沙漠的深处,有一个神秘的地下基地,封存着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秘密。
所以他选择在这里定居下来,开了一家特殊的酒馆。
多年的经营下来,附近所有一手的情报都会从这里出现,但让他失望的是。
这么多年来,他胸口戴着的石头就再也没有过动静……
直到刚才,那黑色光环的出现……
老板压下所有的情绪,深深地咽了一口唾沫,死死地盯着来者的眼睛说道:“罗盘赌也是需要钱的,你……”
“所以,我加到五颗。”
来者没有抬头,只是将右手收了回来,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老板皱了皱眉头,却未说一句话,他从桌子的下面掏出一把老式的左轮手枪,飞快地将五枚散着黄铜色光泽的子弹塞进弹巢里,然后“啪”的一声合上,再用手指一拨,伴随着咔咔的转动声音扔到桌面上。
“一枪,五万。”
“卧槽!你他么知不知道五颗什么意思?不要命了?装什么比?”
一个大汉拿着酒瓶冲上前来,正是之前扬言要给上一壶的那个,他醉醺醺地喝道。
来人冷哼一声,一掌拍在桌面,身上沾染的黄沙飞快扬起,形成一团朦胧的沙雾,在这黄沙中,他站起身来,转向醉汉的方向,右手中已经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把左轮手枪。
漆黑的弹道在黄沙中格外显眼,就像是一只怪物的眼睛,那个醉汉惊呼一声,摔在地上。
众人也不顾得去嘲笑醉汉,在他们的眼中,黄沙中的男子仿佛突然变了一个样子,只见那男子缓缓地将手枪举过脖子,对准了右侧太阳穴的位置,而后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咔!
咔咔!
咔咔咔!
五枪打出,皆是空枪!
最后一枪,孟古对准了醉汉,扣动扳机。
咔!
仍是空枪!
“不要!不要!”醉汉哀嚎一声,黄色的液体快速流出,散发出浓重的骚味。
做完这些,男子重新坐回桌前,大风从屋外袭来,卷走了黄沙,只留下那个疲惫的身影,他将左轮扔在桌上,淡淡地说道:“用不着这么多钱,我只想要一张去九安的车票和路上的盘缠。”
“怪物!怪物!这是罗古泊沙漠里走出的怪物!”
醉汉在地上乱爬,身上沾染了奇怪的、黄色的痕迹,就像是一个没有头的苍蝇。
剩下的人们也好不了多少,早就失去了之前的戏谑和淡定,一个个恐惧地看向男子,心中激荡的是那些流传于民间的诡异故事。
老板依旧皱着眉头,他接过左轮,用手指一弹,将弹巢弹出,可以看到,刚才那一发的位置没有子弹的痕迹。
而弹巢的其余位置,全都是散着黄铜色泽的子弹。
看到这里,老板嘿嘿一笑,感受着胸口石头的剧烈抖动,他满含笑意地看向眼前的男子,道:“我叫段艮,既然你不想要钱的话,我带你去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我叫……孟古……”
孟古抬起头来,眼中有疑惑的意味,仿佛并不确定“孟古”就是他的名字,随后他的疑惑消散,随意地说道,“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