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饭桌上,谁也不说话,气氛相当压抑。
程初雪见婉婉坐那儿若无其事地吃饭,心里有些生气,嫌弃婉婉不赶来替有粮说情,便拿眼瞪她,一顿饭下来,瞪了她十几眼。
老夫人只略吃了两口菜,喝了小半碗鱼汤,就匆匆下桌了。
程初雪也就用鱼汤泡了饭,吃了一小碗,连最喜欢的香辣牛肉干也没动一下,也匆匆下桌。
程初雪回了房,想着有粮这顿饭没有吃,半夜肯定饿。(她以为减半是禁饭也减一半,一天三顿减半就算两顿吧!),她想给有粮弄些吃的,偷偷送给有粮。
可前天婉婉送来的小食己让她吃光了,书箱里空空如也。她后悔自己太馋了,没有留下一些。
或者,现在趁厨房的人在饭厅吃饭,也去厨房偷拿上些?
可惜厨房自己从没有去过,到底是在饭厅的后面还是在饭厅的右侧?程初雪一时也不能确定。只怪这许府的房子太多了,左一排后一排左一间右一间的。光老宅这一片的房子,前后就有上百间。
程初雪想:只有晚上趁人都睡着了,自己再去慢慢找找,凭着自己灵敏的鼻子,总能找到的。她心里默默地说:有粮,你先忍着点。
过不多久,迎花来了,迎花进了屋,程初雪正躺在床上生闷气。
程初雪没好气的说:“你来干什么?”
迎花像变魔术似的,一会儿从袖子里拿出一小包东西。一会儿又从怀里有掏出两个雪白的大馍馍。
银花说:“我们小姐去厨房偷了两个馍馍,把小食拿了些来,一会儿你去叫有粮过来,让他吃点垫垫。”
程初雪听见迎花说婉婉去厨房偷馍馍给有粮,气消了些,她问迎花:“刚刚有粮挨打,你们小姐为啥不来帮着求情?”
迎花说:“成公子,你错怪我们家小姐了,我们小姐不是不愿过来帮着求情,是许家一直的规矩就是这样:男的们受罚,不让女的们看。女的们受罚,也不让男的们看。小姐没办法过去啊。”
程初雪这才知道是自己错怪姐姐了。
迎花说:“小姐知道今儿的事了,一直说她对不起有粮对不起你,她说她晚上悄悄过来,再详细解释。”迎花把程初雪回房换下的衣服抱走了,程初雪去叫有粮过来。
有粮正趴在床上,程初雪走了过去:“有粮,还疼吗?”
有粮说:“不要紧了,小姐让有生送了药膏来,很管用,抹上也不火辣辣痛了。”程初雪这才知道姐姐还送了药膏给有粮。
程初雪说:“有粮,你能走路吗?”
“能啊,我脚又没受伤。”
“那走,去我屋里。”
有粮爬起来,背部肌肉拉动了伤痕,痛得他倒吸了一口气。
程初雪连忙扶他起来。
“我没事,养两天伤口就好了。”
有粮跟在程初雪后面去了程初雪房里,程初雪关上门,拿出馍馍和小食。
“我知道你饿了,先吃点这个垫垫。”
有粮感动得说:“公子,你对我真好。”
“你是因为我挨打的,对你好是应该的。”程初雪说。
有粮后背有伤,手一动就牵着疼。程初雪说:“你别动,我来喂你。”
程初雪将馍馍掰成小块,再将爆小肚和香酥小鱼夹到馍馍里,再喂给有粮吃,正好一口一个。
有粮吃着馍馍,看着程初雪:“公子,以后有什么事你就尽管吩咐,哪怕要我的命我也会帮你的。”
程初雪一时也有些感动。
有粮就披了件白褂子,褂子后面,隐隐透出些血点点来。
程初雪说:“有贵打得真狠,鞭鞭带血。你们平日里常在一起,也不说手下留情打轻一些。”
有粮说:“不怪他,老爷的规矩,就是鞭鞭得打出血来,哪一鞭没出血,就得多补上两鞭。三鞭不出血,就得自己受五鞭。”
“你看见那鞭子了吧?那原本不是黑红的,那是褐色的,愣是让血给染黑了。”程初雪吸了一口气。
“我们都管这叫狼牙鞭,这鞭就跟带长了狼牙似的,打过后,这皮破得不多,这血流得也不多,就是肉里痛得要紧。痛上你三几日,倒也好了,也不耽误你干活了。”
有粮吃完馍馍和小食,程初雪又喂他喝了口水,坐了一会,这才回他的屋里去。
半夜,婉婉带着莲花迎花果然悄悄来了。来了先道了歉,说自己忘记了初四粮店开总会才导致跑路失败,害有粮被打。程初雪气也早消完了。
四个人关着门,也不开灯,坐房里小声说话。程初雪把白天百陌市上的事说了一遍,婉婉说:“完了,你以后不好跑了!”
程初雪下午还谋划着下次再跑,一定趁有粮不在的时候跑,或者再让婉婉想办法调走有粮,她不想再连累有粮了!她赶紧问:
“为什么?”
“你都跟分部的总管们见过面了,十几个总管分布在徐州十几个重要的街市,你跑到哪去说不定都能被他们认出来。”
“不会的,我们就见了那么一面,哪就会记住?那么多人,我都只记住了那个总部的雷声大。”
“那是雷叔,叫雷越云,不叫雷声大。”婉婉说。
婉婉又说:“你记他们那么多人自然是不好记,他们可只记你一个。何况你别忘了,你还是我们许家唯一的小姑爷。他们记你可是真真的。”
婉婉说的也是实情。
婉婉看着程初雪,这一天她又是跑路又是看有粮受罚,月光下,有些心累的感觉。婉婉说:“妹妹,这样,这两天,先休息休息,咱们也各自分头想想计策,过两天,咱们再从长计议。”
程初雪点了点头。
“我让有生买了些吃的拿给有粮了,他晚上和明早上的饭你不用担心了。不会饿着他的。”婉婉说。
“明早还不能吃饭?不是减半吗?”程初雪吃惊地问。
“你想什么呢!说减半,是说挨打减半,禁食又不会减半的。”婉婉说。
婉婉带着莲花和迎花回去了,程初雪自己躺床上想了想:这一天,从兴奋到高兴再到失望到悲伤,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想着想着,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