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社会,没有钱根本就寸步难行!”
“我家破人亡,沦落至此不都是因为这个万恶的世界吗??!!”
“如果我老婆没有怀孕,没有生孩子,她就不会死……她那么好,可是却没有人救她……”
“那些医生护士可笑的嘴脸!都是一群……”
“一群见钱眼开的畜牲!”
宋建国越说越激动,动作幅度逐渐变大,他大吼着宣泄压抑在心里这么多年来的怨恨和不满。
站在边缘的两人摇摇欲坠,几颗石子滚落出去,几秒钟之后才从地上传来破碎的声音。
“这不是你贩毒的原因,宋建国。”闻溯听着宋建国的宣泄,只觉得悲凉,“这只是你的无能,是你不能给宋雪母女更好的生活,不是吗?”
闻溯的话触到了宋建国的逆鳞,他像是被踩尾巴的老鼠,乱叫不停,“我无能?我只不是没有接受教育,我能怎么办,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钱?”
“我辍学不过是因为家里负担不起我的学费,这个世界注定了穷人只会越来越穷,那些富人只会压榨!剥削!”
“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摆在我面前,我干嘛不抓住——那个人把粉末交给我,让我帮他制作药品就有钱赚。那么多钱,你们这些穷酸的警察干到死都见不到。”他露出嘲笑的嘴脸。
“那个人是谁?宋建国,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闻溯下达最后通牒。
“我不会告诉你的,”宋建国得意洋洋,“我只是制药而已,虽然不知道网上的消息是谁传出来的,但是无所谓,那个人只是干了件好事,啊——”
宋雪突然咬住宋建国的手臂,露出雪白的牙花,宋建国吃痛地大吼一声,手上卸了力。
本就岌岌可危的平台在此刻突然松动,宋建国脚下一滑,向后倒去。
后方,是万丈深渊。
他下意识去碰宋雪,却觉得背后一软,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抓了个空。
那一刻,他看到了他的妻子,她朝着他甜甜的笑,给他做炸酱面吃,那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她温柔地包容一切暴躁和不安,宋建国逢人便说,“我老婆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现在,一切都要结束了。
宋雪失控地向平台里面扑,她一脸难以置信,一抬头,就见到眼前一个快速飞过的身影。
闻溯牢牢抓住了宋建国的手。
“抓住我,宋建国。”烂尾楼外沿伸出的钢筋划破了闻溯的手臂,他只能咬牙忍受剧痛。
身后的警察正快速跑过来。
宋建国依旧陷在美好的记忆中难以自拔,他眼神出乎意料的柔和,战胜了死的恐惧。
鲜血顺着闻溯的手臂流下,湿润减小了肌肤之间的摩擦力,宋建国的身体往下滑了一寸。
他突然伸出另一只手去抠闻溯的手指,闻溯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他。
“这样的世界,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说完,凌空坠下。
宋建国的身体重重砸向地面,地面很快扩散出一片血迹,骨肉破碎的声音由底下传来,像极了烟花绽放时的响声,生命亦如烟花灿烂而短暂,就此消逝。
闻溯失神地看着自己的满是鲜血的手,很难接受这个结果。
只差一点,就能把他救回来。
闻溯很想告诉他,世界上并非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唯心主义论总能有一些东西可以留住人向善的心。
宋建国极尽苍白、挣扎的自述,不过是一个没有及时调整自己的内心的失足少年,对于这个社会的控诉。
他也曾经想过改邪归正的吧,只是造化弄人,如果不是意外,一家三口如今肯定很幸福美满。
可惜没有如果。
一念之差,地狱天堂。
……
暗夜里。
在灯光闪烁的烂尾楼对面,有一处齐高的废墟,断壁残垣隐藏在黑暗中,露出冰冷的轮廓,四下寂静无声。
一个高挑瘦削的身影立在平台上,悄无声息地面朝灯光下的闹剧。
没有人注意到他。
风穿过长廊,在脚下形成微小的漩涡,带动摇摆的小石子,一同坠下楼。
“宋雪。”
那人轻声呢喃着宋雪的名字,光线微弱地传来,照亮他的脸。
竟是江淮月。
她支开崔俊之后,就悄悄逃了出来,顺着前人踩出来的小路一直走到这里,埋伏了许久。
刚刚宋建国跳下楼时,江淮月施了点法在他身上。
回魂的法术可以唤醒人内心深处最柔软、特别的记忆,这样的力量收集起来,久而久之可以发挥出巨大的能量。
只是江淮月完全没料到,闻溯会不顾危险扑过来救他,还把手臂划伤了。
她见到闻溯流血,不知怎么了,心被狠狠揪了一下,酸泛的厉害。
闻溯扑在地上,身体有将近一半都悬挂在边缘,手上的重物让他摇摇欲坠,很是危险。
江淮月身形微动,想飞过去救他。
一抬眼,竟然发现那个被挟持做人质的女孩咧着嘴,朝她在笑。
江淮月感到不适,面色不悦,不料那个女孩还挑衅地朝她挑眉,感觉到有人来扶她,才眼皮一闭倒了下去。
“宋雪,有意思。”
她掐指一算,心里了然。
对面的灯熄了下来,废弃的烂尾楼区恢复了沉寂,一阵风吹过,本应该站在平台上的身影消失不见了。
……
崔俊快急死了,他在车上坐立不安。
闻队才交代给他的任务,一转眼他居然把人给看丢了,过了半个多小时还没回来,不会真是出了什么事吧!?崔俊想。
他犹豫着要不要找人帮忙进去找找,后座的车门突然打开了。
江淮月坐了进来。
“江小姐,你刚刚是跑哪去了啊!”崔俊松了口气,擦掉额头急出的汗。
“我刚刚觉得车里面太闷了,出去透口气,怎么了?”江淮月眼皮都不抬一下,淡淡说。
崔俊憋屈的很,又不敢抱怨,挠头说,“没什么,我就是……就是怕你出事了。”
“我能有什么事,你要是担心你闻队骂你,别告诉他就行了。”
路口突然出现响动,身着制服的人三三两两往外面走,随行的还有救下来的陈琴和宋雪,两人经过惊吓和颠簸,都晕了过去。
闻溯最后出来,他简单地给自己包扎了一下,勉强止住了血。
他在离车一米的位置站定,怕身上的血腥味熏到江淮月,打算等救护车过来再做处理。
“你干嘛不上车?”江淮月问。
“你坐着就行,晚上风大别着凉了,我身上有血就不过去了。”闻溯朝她咧开嘴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江淮月失语,别说是风了,就算是埋在冰天雪地里,她都不会有事。
闻溯这厮,敢情真把她当成妹妹养了。
“你手上的伤没事吧?”江淮月发誓,自己只是出于礼貌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