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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坤宫微风沉醉的春天:弘历吴书来番外笔趣阁

一只小乔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皇帝道:“夜深寒凉,小心得伤风。”青橙莞尔一笑,痴痴道:“你怎么来了?”她大步迎向皇帝,到了跟前,才惊觉失了礼仪,慌忙又停下,脸上窘得通红,屈膝道:“皇上万福金安。”皇帝睇望着她,夜风吹过菱花窗户,拂起她鬓角细碎的发丝,纷纷扬起,又纷纷落下。她低眉垂眼,寝袍松松垮垮斜往一侧,露出纤弱的香肩,肌白肤嫩,如玉脂凝膏。他心中微漾,旋即定了定神色,眼底闪过一丝寒意,漠然道:“起来吧。”又道:“朕有一事要问你。”青橙许久未见皇帝,只觉从心底深处渐渐溢出无限欢喜来,像踩在云端之上,轻飘飘的,风一吹,就能飞起来。她满眸盈笑,如秋水般凝望着他,道:“皇上想问什么?”皇帝见她率直坦然,一腔柔情,竟有些不忍开口,迟疑片刻,方问:“你今天遣人给娴妃送了两...

主角:弘历吴书来   更新:2024-11-27 16:2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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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弘历吴书来的其他类型小说《翊坤宫微风沉醉的春天:弘历吴书来番外笔趣阁》,由网络作家“一只小乔”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皇帝道:“夜深寒凉,小心得伤风。”青橙莞尔一笑,痴痴道:“你怎么来了?”她大步迎向皇帝,到了跟前,才惊觉失了礼仪,慌忙又停下,脸上窘得通红,屈膝道:“皇上万福金安。”皇帝睇望着她,夜风吹过菱花窗户,拂起她鬓角细碎的发丝,纷纷扬起,又纷纷落下。她低眉垂眼,寝袍松松垮垮斜往一侧,露出纤弱的香肩,肌白肤嫩,如玉脂凝膏。他心中微漾,旋即定了定神色,眼底闪过一丝寒意,漠然道:“起来吧。”又道:“朕有一事要问你。”青橙许久未见皇帝,只觉从心底深处渐渐溢出无限欢喜来,像踩在云端之上,轻飘飘的,风一吹,就能飞起来。她满眸盈笑,如秋水般凝望着他,道:“皇上想问什么?”皇帝见她率直坦然,一腔柔情,竟有些不忍开口,迟疑片刻,方问:“你今天遣人给娴妃送了两...

《翊坤宫微风沉醉的春天:弘历吴书来番外笔趣阁》精彩片段


皇帝道:“夜深寒凉,小心得伤风。”

青橙莞尔一笑,痴痴道:“你怎么来了?”她大步迎向皇帝,到了跟前,才惊觉失了礼仪,慌忙又停下,脸上窘得通红,屈膝道:“皇上万福金安。”

皇帝睇望着她,夜风吹过菱花窗户,拂起她鬓角细碎的发丝,纷纷扬起,又纷纷落下。她低眉垂眼,寝袍松松垮垮斜往一侧,露出纤弱的香肩,肌白肤嫩,如玉脂凝膏。他心中微漾,旋即定了定神色,眼底闪过一丝寒意,漠然道:“起来吧。”又道:“朕有一事要问你。”

青橙许久未见皇帝,只觉从心底深处渐渐溢出无限欢喜来,像踩在云端之上,轻飘飘的,风一吹,就能飞起来。她满眸盈笑,如秋水般凝望着他,道:“皇上想问什么?”

皇帝见她率直坦然,一腔柔情,竟有些不忍开口,迟疑片刻,方问:“你今天遣人给娴妃送了两屉酸梅子?”青橙不知他的意思,实话实说道:“是。”

皇帝望了她一眼,略略沉吟,问:“你自己腌制的?”

青橙隐约猜到什么,只是不肯深究,淡然道:“是庆主子送给我的,以前听人说有孕之人爱吃酸食,就转送了娴主子。”见他眉头微蹙,露出疲累之色,她心里疼惜,不由得抬手捧着他的侧脸,轻轻摩挲道:“皇上眼圈儿都熬红了,想来是有许多烦心事。”皇帝怔了怔,忽而掠过一丝惊慌,若是娴妃小产之事当真与她有所牵扯,该拿她怎么办。

她问:“皇上还生气么?”

皇帝却没头没尾的回道:“朕信你。”

青橙嫣然一笑,唇边露出浅浅的梨涡,嗔道:“信我什么?”皇帝捂住脸上的柔荑,揉在掌心,道:“朕不生气。”稍顿即道:“天色晚了,你好好歇息,朕走了。”

青橙道:“皇上不宿在这里么?”话一出口,脸已烧得通透。皇帝见她颊上绯红,含羞带怯,怕自己按捺不住,便径直往外去,道:“朕回养心殿。”

海安捧着茶点被吴书来拦在殿外,先前她在阶下迎面撞上圣驾,见皇帝竟连仪仗也未带,身边只跟了吴书来提灯,一副秘而不宣的模样,很是惶恐。如今见主子脸上挂着笑意,皇帝也没有愠色,才放下心中大石。

次日大早,青橙仔细穿戴了,正要去皇后宫里请安。才出了翊坤门,忽有两个太监疾奔而来,拦住去路,振振有词道:“太后有旨,宣苏贵人往寿康宫走一趟。”

青橙不明就里,见两个太监脸上都寒如玄冰,不由得浑身一凛。海安瞧着形势,顺手从耳上取了两只珍珠坠子,一面往穿黄鹂纹蟒袍的太监手里塞,一面赔笑道:“还望谙达指点指点。”

太监不动声色的收了珍珠坠子,脸上稍有缓色,低声道:“早膳时,太后说要赐娴妃娘娘补身子的汤药,被底下的宫人一多嘴,便知道了娴妃娘娘小产之事。”

海安唬了大跳,道:“娴主子何时小产了?我竟半点风声也没听见。”

太监越发微不可闻,道:“我也不太清楚,只隐约听人说,此事万岁爷要亲自查呢,想来又是一场风波。”又啧啧几声,不再言语,领着人直往寿康宫去。

青橙素日虽不谙世事,但事到临头,略一思索,便明晓了大概。寿康宫里燃着沉水香,薄白的烟雾绕在晨阳里,徐徐升起。

太后倚着墨锻绣八仙祝寿纹软枕,面上寡淡无色,见青橙进来,手袖不着声色的一拂,炕几上的碟罐茶盏便“光里当啷”碎了满地。殿里殿外的宫人听见声响,皆屏声静气,黑压压跪了一片。

皇后唬得胸腔一紧,半耸着肩,手心直冒冷汗。

青橙倒还算镇定,神情自若道:“臣妾给太后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坚硬冰冷的金砖上溅满了瓷片,她跪在地上,膝盖上扎得生疼,却依旧沉静静的,如一汪山涧幽湖。

太后眉目深远,任她跪着也不叫起,沉沉道:“谋害皇嗣是大罪,你一个小小贵人,若擅自筹谋,自然难以得逞,也得不到多少好处。说,是谁指使你的?”

青橙跪得端正凛然,道:“并没有人指使。”太后眉头一挑,金镶玛瑙护甲刮在梨花木案几上,发出刺耳的“割割”之声,她道:“怎么,还想替人顶罪不成?”

青橙问心无愧,道:“臣妾并未谋害过任何人,所以并没有人指使。”

太后只以为她是狡辩,道:“看来不用刑罚,你是不会招了!”便喝道:“来人!”外头直入数名太监嬷嬷,领头的管事恭谨道:“太后有何吩咐?”

太后道:“拖出去胫杖二十,就在月阶下打!哀家倒想瞧瞧,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皇后见青橙浑身瑟瑟发抖,朝她柔声劝道:“若用大杖,你的一双小腿也就废了。不如坦白招了,向太后认错,好歹先免了责罚。”

青橙眼如粼粼秋水,道:“那腌臜之事既不是臣妾做的,臣妾就绝不会认。”眉间的倔强刚烈,竟让太后有些侧目。嫆嬷嬷见太后竟要对后妃用刑,便道:“太后消消气,别动了肝火伤身。”她偎依在太后膝边,轻轻捶打着,道:“奴婢听人说,此事万岁爷有旨意要亲自督办,太后要是插手,只怕……”

太后斥道:“后宫的事,就该交由哀家和皇后处置,什么时候需要皇帝操心了。”稍一沉吟,到底缓了三分,道:“叫人去养心殿看看,皇帝若是散了朝,便让他过来。”

嫆嬷嬷道:“奴婢已经遣人去了。”

皇后眼角渗出泪水,凄然道:“发生此等谋害之事,可苦了娴妃。臣妾失职,请皇额娘责罚。”

太后婉言道:“你也不必太过自责,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掌管后宫的日子并不长,人心叵测,有所疏漏也不能全怪你。”皇后受宠若惊,忙起身屈膝道:“谢皇额娘谅解。”

皇帝散了朝,正在养心殿召见噶尔丹策零的使臣,使臣进贡了上等貂皮数张。皇帝令吴书来收了,又按着早已拟好的名册进行赏赐。寿康宫传话的太监行至前殿,殿前侍卫自然不许人进,那太监是嫆嬷嬷跟前极为得力之人,知道孰轻孰重,便又去奉茶司寻了景桃,细细说论一遍。景桃不敢怠慢太后跟前的人,忙找了吴书来的徒弟,让其进殿传话。

吴书来在幕帘后听徒弟说话,心中稍一计较,便屈身上前,轻声唤道:“万岁爷……”

皇帝召见大臣,若没有吩咐,宫人是断不敢搅扰的。此时吴书来竟冒险奏报,想来不是寻常事情,皇帝望了他一眼,问:“什么事?”

吴书来轱辘转着眼珠子,皇帝知道他当着众人不好明言,遂挥了挥手,道:“都跪安吧。”

待大臣们都退下,吴书来方将太后宣召一事细细奏明,他说得又轻又缓,生怕一不小心,就惹得圣怒,使自己吃不了兜着走。皇帝眉间蹙了蹙,隐隐露出焦躁之色,顿了顿,提步便往外走,到了廊下,才吩咐道:“去把庆嫔叫来。”

吴书来不知圣意,不敢多问,只道:“是。”正要吩咐下去,却听皇帝又道:“让她直接去寿康宫罢。”吴书来答应着去了,皇帝连衣衫也未换,径自宣舆起驾。

入了寿康宫,庆嫔已然候在抱厦,皇帝微微一笑,道:“跟朕进殿吧。”

庆嫔见皇帝一身召见外使才穿的右衽大襟八宝纹暗花衮服,行色匆匆,浑身透着威严气势,心里没来由的紧了紧。她道:“臣妾见过皇上。”

皇帝脸色淡然,忽而牵住她的手,低声道:“呆会子朕问你话,你实话实说就是,可不许隐瞒。”庆嫔从未得此圣宠,又羞又喜,未及多思,便道:“皇上想问什么,臣妾知无不言。”

皇帝欣慰的笑了笑,松了手,大步进殿。

他给太后请了安,含笑道:“噶尔丹的使臣贡了上等貂皮数张,刚好给皇额娘做两件袍子。”

太后闻之甚喜,道:“你自己也做两件,别老惦记着哀家。”停了停,又道:“你应当也听底下的人说了,娴妃小产,正是吃了苏贵人送的酸梅子。”

皇帝瞥了青橙一眼,见她跪在碎片上,略一怔忡,旋即镇定道:“太医说那酸梅子里头有堕胎之药,酸梅子又是苏贵人送的,旁人看来,确实是苏贵人的嫌疑最大。但朕却总觉事有蹊跷。”

太后也点点头,道:“哀家也知道,她一个小小贵人,定然不敢如此冒险行事,当是背后有人指使。”侧了侧身,又道:“若不用刑,只怕她不肯说是谁。”

青橙匍匐在地,道:“并不是臣妾做的,也没有人指使,请皇上明察。”

皇帝见她双手摁着瓷片,心中怜惜,撇过脸不忍看她,只道:“放心罢,朕自然要查个明明白白,不会让你平白受冤。”又道:“庆嫔,苏贵人的酸梅子,可是你送去的?”

庆嫔只听说娴妃小产,却并不知是吃了自己做的梅子,此时吓得牙齿打颤,慌里慌张道:“不是臣妾指使的,不是臣妾指使的!”

皇帝不耐烦道:“仔细回话!”

庆嫔双目含泪,只是不敢出声,道:“臣妾去年腌了几坛子酸梅,一直没吃,前儿宫人们收拾屋子时才拿出来,臣妾觉得味道还好,自己又吃不完,就往各宫妃嫔都送了两碟子去。除了苏贵人,其他宫里都送了……不不不,臣妾知道娴妃娘娘有孕,怕节外生枝,偏独独没送景仁宫,臣妾并不知道那酸梅子有问题……”

皇帝以前觉得妃嫔中,庆嫔算是胆子大的,今儿看她才一点小事就颠三倒四的说不清楚,很觉厌烦,打断道:“你是说,宫里除了娴妃,人人都有你的酸梅子?”

庆嫔怯怯道:“是。”

皇帝转脸看了看皇后,道:“长春宫也有?”

皇后不想皇帝突然看向自己,心眼儿一跳,道:“是,臣妾自己也做了许多,正想给娴妃送些去。”

皇帝点点头,道:“也就是说,那两盘酸梅子也有可能是旁人送的。”

皇后道:“皇上的意思,是有人从中将酸梅子调换了?”

皇帝漠然道:“到底是不是,还不可妄下定论。”

太后见皇帝神色淡淡,苏贵人跪在底下,他竟没瞧几眼。可越是如此,越觉得他放在了心上,便朝嫆嬷嬷道:“皇帝坐了许久还没喝茶呢,你快去煮一壶醇茶。”

嫆嬷嬷恭谨应了,悄然退下。太后又道:“你也起来吧。”

青橙早已痛得没了知觉,脚上麻如万蚁啃噬。她磕头谢了恩,才缓缓站起。身子一动,膝盖便如火灼似得,滚热发烫。手心里割了数道伤痕,如心头剜肉一般疼,她不敢吱声,当下还不到喊冤喊痛的时候。

皇帝依旧不看她,好似完全没有在意,道:“只怕要将一众有干系的宫人宣来细细审问,才能真相大白。”

太后道:“有什么难的,宣来便是。谋害皇嗣之风若不遏止,哀家寝食难安。”

内务府办事利落,不消半刻钟,便将各宫相干系的宫人通通绑了来,从庆嫔底下送酸梅子的小宫女,到景仁宫呈上酸梅子的小太监,只要是碰过、见过那两碟子酸梅子的人,没一个错漏。自皇帝登基,还未有过如此大的阵仗,连皇后也颇为惊异。

王进保当着众人的面仔细审问,耗了大半日,方知翊坤宫的佩儿是将酸梅子给了景仁宫守院门的太监,而景仁宫收到酸梅子的人却是娴妃跟前四大掌事宫女的访儿。佩儿与访儿一对口径,方知两人皆不认得那日与自己通传之人。

太后怒道:“竟敢在哀家眼皮底下使手段,实在胆大妄为!皇后,你尽管放开了去查,就算把后宫翻个遍,也要将那背后使坏的小人揪出来。”

皇后忙起身屈膝道:“臣妾遵命。”

皇帝唇边隐约浮起一丝笑容,道:“倒不必翻遍六宫,酸梅子里头有堕胎药,让御医院查一查近来各宫的用药记录,当能查出大概。”

太后颔首,道:“皇帝想得周全。”又朝青橙道:“倒是委屈苏贵人跪了半响。”

青橙舒了口气,忙福身道:“臣妾不委屈。”

太后笑道:“你这孩子,既有冤屈,也不知道辩解几句。”

青橙笃定道:“臣妾相信天地有神明,自有公道。”见太后笑意愈发深了,皇帝方放下心,起身道:“朕在乾清宫为噶尔丹的使臣设了宴,不宜久坐。”

太后道:“那你快去吧,国事紧要。”

殿中众人皆屈身送驾,青橙膝盖疼,姿态便略微不自然。皇帝经过她身侧,脚下稍稍一滞,终是什么话也没说,摆驾而去。青橙回到翊坤宫,脱了袍子一看,膝上青紫大片,有几处还割出伤痕,红汲汲的渗着鲜血。尔绮垂泪道:“主子受了委屈,上头竟连安慰的话也没有,可真叫人寒心。”

海安焦心道:“奴婢去御医院请太医。”

青橙却笑了笑,道:“不必劳烦御医,闹来闹去,惊动了人,背地里倒有了嚼头。”又道:“把先前皇上赏的芦荟膏拿来用着止止疼,你再悄悄儿去寻御医院的简大人,让他给你一些治破伤风的膏药。”

尔绮脱口一问:“主子与简大人是旧识?”

青橙愣了愣,平摊着掌心让海安敷药,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自己与简玉衡的牵扯,只“嗯”了一声,算是默认。待尔绮去了,海安方道:“主子委屈了。”

青橙敷了药,凉沁沁的,舒坦许多,眼底深处的笑意渐渐溢漫,如阳光下的秋水,波光粼粼。她道:“我不委屈。皇上肯费尽心思为我摆脱罪名,我受点子委屈又算什么。况且,我只是跪了跪,又没挨打受罚,说来也没什么,宫里头的人,谁没有跪过几回?”

海安敷过药,用白纱布小心包扎妥当,道:“主子心眼儿善,往后自有福报。”话音才落,只听有醇厚温润的男声朗朗道:“主子心眼儿善,奴才嘴巴也甜。”海安背对着门,忽而闻见有人说话,唬了大跳,连忙回身跪下,道:“奴婢给皇上请安。”

皇帝径直往炕前坐下,挥手道:“朕渴了,去端碗茶来。”

海安见皇帝满身酒气,想是在宴席上喝了酒,答了“是”,便退身出去,亲自往茶房熬醒酒汤。青橙要下炕行礼,皇帝却已掀了她身上的绸被,道:“让朕看看你的伤口。”

青橙未穿鞋袜,凝细纤瘦的双足洁如白玉,她羞涩难当,往被中缩了缩,道:“已经好了。”

皇帝一把捉住她的脚,道:“你别骗朕,可是欺君之罪。”他慢慢的撩起素绿缎裤,又轻又柔,生怕触到她的痛处。他低着头,半弓着腰,淡白的薄阳透过纱窗映着他的侧脸,将暗影落在她的身上,使一切愈发静谧安详。

他的呼吸划过一丝弥乱,轻轻的吹了吹伤口,道:“小时候,每回与父皇练摔跤伤了手肘,乳母都是如此轻轻儿替朕吹拂。”

青橙浅浅笑道:“皇上的乳母定是非常和善温柔的人。”

皇帝嗯了一声,问:“是不是很疼?”

青橙摇头,想起昨儿皇帝说的那句“朕信你”,身子像是灌在了蜜瓷坛里,甜腻欢喜,便道:“就一点点疼。”皇帝只觉她的声音婉转如啼,一双明亮乌黑的眼眸烁烁有光,实在动人,情不自禁吻在她的唇角,低沉着声音戏谑道:“这样还疼么?”

青橙颊边通红,微微撇过脸去,道:“就是……有一点点疼。”

皇帝的吻炙热滚烫,往她的脸上贴去,如火一般烧起来。他刚才在宴席上喝了酒,此时撒着酒劲儿,便不似往日那般机敏威严。大响午的,青橙还未用午膳,她伸手推了推他,皇帝却只不动,依旧倾身往下,直待她退无可退,躺在了绸被上,皇帝就一脚将炕几踢了。

吴书来候在廊芜,急得满头大汗,皇帝乘着宴席的空隙偷偷儿摆驾来翊坤宫,以为只是瞧一瞧就走,不想呆了半个时辰还闹得里头满是动静,又不好进去叫,只能望天干着急。

好歹有宫婢往里伺候,吴书来寻了时机,在窗下低声道:“万岁爷,前头大臣们还等着您散席呢。”

皇帝心情甚好,道:“洗把脸就摆驾。”转眼,已挑帘出来,回头道:“你膝盖疼,别送驾了。”吴书来往锦帘里望去,只觉里头黑沉沉的,恍惚盈盈站着几个宫装女子,由不得想多瞧几眼,帘子却已倏然垂下。

皇帝道:“叫御医过来瞧瞧苏贵人的伤,你是朕跟前的奴才,怎的越来越不知融会贯通。”

吴书来浑身一颤,哆嗦道:“回禀主子,娴主子小产,御医院几个紧要的大人都被太后宣去景仁宫了,奴才……”

皇帝横眼一瞪,唇角不着声色的扬起,淡淡道:“你还有理了!”

吴书来越发惶恐,忙道:“奴才呆会子亲自去御医院请人。”

皇帝嗯了声,道:“若下回还敢如此粗心大意,朕保管你脑袋非得搬家不可。”

吴书来噗通跪下,叩首道:“谢主子饶命。”

见圣驾走了,尔绮方拿药材入屋中禀告,青橙将黄纸摊开,略略看过,问:“可是简大人亲自包予你的?”尔绮答“是”,青橙又问:“可有经手她人?”

尔绮想了想,道:“那倒没有,只是从御药院出来时,撞见了景仁宫里伺候汤药的宫人,睨了奴婢好几眼,也不知是什么意思。”顿了顿,又道:“许是心里头还怀疑主子呢。”

青橙穿戴好衣衫,露出惆怅之色,道:“可真是我不犯人,人却犯我。”停了停,觉得肚中饿得发慌,便吩咐道:“你下去煎煮汤药罢,另叫厨房的人呈上膳食。”

尔绮得命出去,海安端着黑漆描金镜奁入东屋,伺候青橙梳了发髻,高举着铜镜让主子瞧。海安笑道:“依奴婢瞧着,万岁爷待主子竟与旁人不同。”

青橙看着镜中发髻上新簪的两枝月兰,莞尔一笑,如春夜里的寂寂梨花,悄然绽放。

海安肃脸道:“主子从今往后可要事事提防,既然奴婢能看出来,宫里的其她人也能看出来,难免遭人嫉恨。酸梅子一事,细细思及,那背后指使之人行事极为周密,既让娴妃小产,又让主子平白受了冤屈。若不是皇上有心维护,太后下令责罚的二十杖,主子怕是逃脱不了。”

青橙眉眼间渐渐袒露忧虑,道:“你说得有理。”稍顿即道:“只怕娴主子已经开始恨我了,她也是怪可怜的,承宠数年,头一回有身孕,却又不清不楚的没了。”心里又是一寒,道:“即便如此,皇上竟也全然没放在心上。”


次日大早,同院的海常在过来邀青橙去正殿,给钟粹宫主位陆嫔请安。

采悠忙伺候青橙仔细穿戴了一番,叮嘱道:“小主,您和陆主子以前都是潜邸格格,没得尊卑,有什么她也没法计较。而如今,她是嫔位,又掌管着钟粹宫事务,您可得多瞧着些脸色,别闷着不说话,让人以为你不待见她。”

青橙抿唇一笑,如那初夏诧然绽放的蔷薇,霏红清香,道:“陆格格是很好相与的。”

采悠撇了撇嘴,道:“您又忘了吧,可不许再叫陆格格,得称陆嫔娘娘。”稍顿,又道:“在主子娘娘面前说话,门道可多着呢,小主可要小心琢磨些,别张口误事。”

听她淳淳教导,青橙心中动容,遂道:“你尽管放心罢。”说完,往中衣上罩了件今年开春新做碧青色斜襟比甲,穿上花盆鞋,扶着凌蓉,与海常在说笑着往宫街上走。

转过半长的夹道,拐进小黄门前,见两个小太监候在阶下。

海常在笑道:“我和苏常在过来给陆嫔娘娘请安,劳烦公公通传一声。”

小太监点头哈腰道:“小主来得不巧,陆主子往长春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去了,恐怕要巳时才能回宫。”苏青橙暗暗舒了口气,正要转身回去,却听海常在道:“反正也出了门,天气又好,不如去御花园逛逛,呆在屋里实在闷得慌。”

两人一径往西,穿过宫街,不过百余来步,便见飞檐楼阁隐于花影重叠中,夏风熏暖,鸟鸣细碎啼叫,让人生出慵懒怠倦之意。

海常在倚着背阳假石,轻捏着一把髹漆柄五彩丝线绣仕女图素纱团扇,遮住半边脸,眉眼弯弯道:“我听人说,苏常在的画儿不错,不知得闲时能否给我画一幅?”

青橙微微一笑,“海常在说笑了,不过是闺阁玩意,并不能登大雅之堂,只是消磨消磨时日罢。”

海常在将扇子放在胸前轻轻扑着,笑道:“你也忒谦虚了些,宫里的女子大多不识字,更别提论诗做画,有时皇上说句什么,咱们也听不懂。”顿了顿,一双明艳的眼眸望着青橙,道:“若你不是汉旗包衣,家世摆在前头,准能讨皇上欢心。”

两人正说着,忽有内侍疾步击掌而来,又飞驰而去。

青橙心头一唬,惶恐道:“圣驾来了,咱们避一避罢。”

海常在笑嘻嘻道:“看你怕成这样,撞见皇上,倒像要发愁似的。咱们好歹也有品阶,撞见了就撞见了,无需避让。”如此,反遥遥望去,寻究圣驾踪影。

不多时,果有数十个宫女太监簇拥着一架肩舆远远行来,青橙忙低眉垂眼避至树下,屈膝恭候。靴声橐槖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却并未朝这边来,而是拐入旁侧的青石小径,一路往御河那头去了。

青橙直起身,听见海常在叹了口气,道:“一年到头也见不了皇上两三回,好不容易撞见一次,还擦身过了。”她睨了青橙一眼,道:“你倒是沉得住气……”

那模样好像是青橙害她没见着皇帝似的,气呼呼的径自去了。

回到院子,采悠正在廊下搬弄着盆花,凌蓉想要搭把手,采悠却道:“你别管这些,先去打水给小主洗把脸,换了衣衫。”凌蓉骂咧咧道:“内务府的人也太张狂些,只管扔了花盆来,也不摆好就跑了,次次还让咱们自己来拾掇。”

采悠见她没个忌讳,轻斥道:“你说话小心些!”

凌蓉甩了脸,下去打水。

青橙进了里屋,自己换了衣衫,穿上软绸鞋,见景德镇粉彩牡丹纹长颈瓶中的莲花还是昨儿的,便隔着窗问:“今天没去折莲花么?”

采悠手里搬着一盆红艳艳的石榴,挪至墙角下,气喘吁吁道:“皇上忽然摆驾御池,不许旁人靠近,小主若是着急,晚上奴婢再叫人去。”

青橙微一沉吟,道:“晚上我亲自去折罢,赏赏莲花,再顺便摘些莲蓬回来,泡几壶莲子茶喝。”

采悠应了一声,问:“小主饿不饿,要不要奴婢先去厨房领晚膳来?”

青橙从柜中取出针线盒子,将各色彩线拿在手上比论经纬,随口道:“你若忙完了,便去吧。”一时凌蓉打了温水来,伺候青橙洗过手脸,吃了晚膳,主仆三人便坐在窗下就着光打鞋底绣荷包。

到了掌灯时分,天际流溢着落幕时的几缕彩霞,澄粉紫蓝,如梦如幻。渐渐的,连最后一丝光亮也被隐去,月白悬于飞檐之上,漫天星子莹莹发亮。宫规向来严谨,每日亥时各宫各殿都会下锁,不许宫人走动。青橙亦不想让人知道她去了御花园,行事便极为小心,与采悠往僻静的角门折入,又打点了守门的小太监,方疾步匆匆的往御池去。

夏风拂过,碧波涟涟,莲花在透亮的月色下犹为清幽静谧。

采悠道:“小主,你只管在岸边瞧着,奴婢一人去折便可。”

青橙点点头,道:“你小心些,也不用折太多。”

她望着采悠撑着小船蓬隐入荷叶中,见四下悄无人声,唯有蛙声阵阵虫鸣声声,想起幼时在苏州老家,每年夏天都要与父亲赏几回莲花,跟着母亲做几次莲子点心,有时还会亲自撑着竹篙当一回采莲女。思及如此,不由得忆起姥姥小时候教的采莲歌,遂一面采摘近在岸边的莲花,一面轻轻哼唱起来:

“小妹撑船绕绿荷,阿哥随唱采莲歌。一声情调心相印,戏水鸳鸯透碧波。”

淡白的光辉薄薄的笼罩着青橙,像是袭了一身轻纱。她穿着素白宽松的袍子,因着傍晚洗了头,湿漉漉的,连发髻也未绾,满头青丝铺满肩头,如绸如锻,长及腰身。她的声音柔缓而婉约,是苏州江南女子独有的低吟浅唱。她采了三两朵粉莲,捧在怀中埋脸深嗅,清香扑鼻,闻之欲醉。

忽而,她听见有脚步声传来,不及多想,本能的偏头看去,风一吹,发丝扑了满脸。果见有长衫男子立在月光下,扬声问:“你是谁,在此处做什么?”


海安忆起自己伺候的第一个主子哲妃,她是皇帝还是贝勒时的第一个入府女子,生下皇长子,宠爱也尽享过,死前病入膏肓时,想见皇帝一面,皇帝却因着要听新进府的伶人唱曲,底下人不敢禀告,遗憾而终。

窗外的薄阳渐渐西落,天际浮现出绚丽的玫瑰色,海安强笑道:“万岁爷担着大清天下,当然不似平常人那般儿女情长。”见青橙面色郁郁,忙转了话头,道:“主子饿了,奴婢去催一催厨房的人。”说完,便收拾了妆匛铜镜,却身而退。

过了两三日,到了傍晚,内务府的王进保满头大汗入了长春宫,正巧皇后在用点心,他不敢进殿禀告,候在廊芜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过了半柱香时辰,才见善柔挑帘出来,他忙上前低声道:“我的好姑奶奶,劳烦您通传一声。”

善柔瞧他咋咋呼呼的,不似往日镇定,便问:“什么事?”

王进保知道她是皇后跟前的第一人,没什么好隐瞒的,便道:“上头说要查娴主子小产一事,我早早儿叫人将御医院掌管用药底薄的医女绑了,才用了两回刑,还没使出厉害的手段哩,不想那医女竟没捱住,咬舌自戕了……”

善柔一听,心眼儿唬了大跳,低声道:“别尽说些推脱的话,反叫主子厌恶。”一语毕,返身回殿中,小心跟皇后禀告了。皇后正喝着燕窝羹,听着善柔将话说完,手上稍稍一顿,随即将磁胎洋彩翠地锦上添花瓷碗往炕桌上重重一搁,喝道:“王进保!”

王进保忙大声应了,躬身入殿,也不说话,叩首跪在地上。

皇后道:“怎么回事?”

王进保听着善柔的劝,不敢推脱,只道:“掌管后宫主子用药底薄的医女自戕了。”

皇后问:“用药底薄还在么?”

王进保道:“在还是在,只是近大半月的记录全叫人给撕了,那医女嘴巴子很紧,什么也不肯说。”他不敢抬头,只觉似有一道寒光如刀剑般射向自己,浑身如置冰窟。

静了半响,皇后才淡淡道:“既然死了,也没得旁的法子,你下去吧。”王进保原以为自己必然要受责罚,不想皇后竟轻而易举的饶恕了他自己,愣了愣,方如临大赦般出去。

事关重大,皇后不敢耽搁,重新梳洗妆扮了,坐了肩舆往养心殿。

到了西暖阁,见廊下的牙雕宫灯点得通亮,里头却是一片昏暗,以为皇帝是去了妃嫔宫里,便宣了敬事房的人来问:“皇帝掀了谁的牌子?”

李玉如实回道:“万岁爷今儿是叫去。”

皇后一愣,恍惚明白了,道:“皇上是不是还在军机处没回?”

李玉道:“万岁爷这会子怕是在上书房瞧阿哥们的作业。”

皇后见天色尚早,便又起轿往上书房去。上书房后头有几间抱厦的小房间,冬暖夏凉,皇帝从小便爱在那里看书,登基后,有了皇子,教习训话也常在于此。她下了轿,却见四周静静的,并不像有皇子在。到了廊下,见纱窗上映着两个倒影,依依而坐,心眼儿一突,满腔酸涩不禁缓缓上涌。

皇帝盘膝坐在西面炕上看书,青橙坐在旁侧,拿了珐琅四寸碟放在膝盖上,纤纤素指剥着黄灿灿的金橘。清香四溢,皇帝转脸望了她一眼,道:“甜不甜?”

青橙头也未抬,随意道:“还没剥好哩,呆会子和你一起吃。”她正要将橘皮扔到脚边的洋彩痰盂中,忽而听见外头有人高唤:“启禀万岁爷,皇后娘娘来了。”

青橙手上一抖,茫然的抬头看向皇帝,皇帝正巧也看着她,见她惊慌失措,不禁温声笑道:“你怕什么呢?”又低了低声音道:“朕虽护着你,但她们要是真撞见了,也没什么。”

吴书来高高的打起帘子,皇后进屋,见青橙立在门槛边请安,微微一愣,才道:“起身吧。”

皇帝笑道:“你怎么来了?”皇后屈膝请了安,往皇帝炕桌对面坐了,道:“臣妾有事禀告,怕事有错漏,不敢擅自拿主意,特来请皇上示下。”

青橙剥了两只橘子,装在碟中,搁在炕几上,恭谨道:“皇后尝一尝橘子。”

皇帝亲自取了一只递与皇后,笑道:“湘西常德县衙进贡的金橘,味道极好。”皇帝难得如此顾念自己,皇后心底一暖,感激道:“谢皇上赏赐。”又见皇帝捡了剩下的一只,轻巧掰开,转身递与青橙一半,青橙伸手接了,也不谢恩,顺势坐在炕前的紫檀木缕空雕鸾四方凳上,嘴角盈盈含着笑意,睨了睨皇帝,似有欣喜又似哀怨。

皇后望了望手中色泽鲜艳的金橘,忽觉自己贵为国母,在皇帝跟前,却还不如一个小小贵人。心中倏然涌起千般滋味,翻滚沸腾,说不清是失落还是怨恨。

皇帝道:“有什么事就说吧。”

皇后敛住神色,道:“御医院掌管后妃用药底薄的医女自戕了,娴妃小产之事犹如断线的风筝,臣妾也不知接下来该怎样牵针引线,想请皇上明示。”

皇帝嘴角的笑意渐渐褪却,眼中露出厉色,道:“宫人自戕是牵扯九族的大罪,平常人等断不敢如此行事。”

皇后道:“臣妾与皇上想的一样。”

皇帝点点头,转脸看向青橙,青橙嘴里正嚼着橘子,忽而见帝后看过来,连忙吞咽几口,又不知说什么好,只得道:“橘子真甜。”

皇帝见她憨态毕现,不觉掬起笑容,问:“医女自戕一事,你如何看?”

在帝后面前,青橙原本打算绝不开口论事,但听皇帝郑重其事的问自己话,也不敢随意敷衍,脑中稍稍思虑片刻,方道:“牵扯的人越多,那背后之人越是不简单。能让医女自戕,又嫉恨娴妃的人,若细细筛查,总会查出蛛丝马迹。”

皇帝颔首,赞许道:“你说得有理。”

他手中拳头紧握,狠声道:“这事要彻彻底底的查,朕倒想瞧瞧那幕后的狡诈小人到底是谁。皇后,明儿你一早就让内务府带人往各宫各殿搜查一遍,无论是何线索,都要追究到底!”

皇后见皇帝动怒,忙道:“臣妾遵旨。”

待皇后离去,皇帝收了书,疲乏的倚靠在苏绣迎枕上假寐。青橙轻声问:“皇上,您要安寝么?”

皇帝恍似从睡梦中惊醒,赫然睁开双眸,低沉又哀痛道:“她们成日里只知道算计、邀宠,竟连朕的子嗣也不肯放过!”

青橙不想皇帝忽然说出这样的话,诧异万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见皇帝神色凄然,露出与往日大为不同的羸弱之色,便依偎在他脚边,静静的挨了半会,将下巴抵在他的膝上,微微笑道:“万事总有解决的法子,待皇后将真凶查明,皇上好好严惩便是了。”

皇帝眄视着她的脸,只见一双黑瞳映在烛光下,闪闪烁烁,灿如星辰,纯净如世间最清澈的一弯秋水。他不由得问:“你不害怕么?汉人总说,伴君如伴虎。”青橙颔首思忖,皇帝看她垂眸不语,心底忽而有些惶然,生怕她会说些自己不爱听的话,而自己竟一点办法也没有。

青橙道:“如今我已经不怕了。”

皇帝不想她回答得如此干净利落,唇际隐隐浮起一丝笑容,问:“为什么?”

青橙如稚儿般朗朗道:“我并不怕皇上生我的气,降罪于我。”稍顿,直直的与皇帝对视,道:“我只怕你冷落我,不理我。”

皇帝眼底的笑意愈来愈深,他常常给女子许多承诺,此时触到心底最柔软之处,却只是道:“等日子热了,朕带你去承德山庄避暑,就带你一个人去,咱们安安静静的住上十天半月。”皇帝伸手扶起她,让她坐到自己身侧,她轻轻的靠在他的胸前,耳侧除却强而有力的心跳之声,再无旁音。

次日,内务府大张旗鼓的往各宫各殿搜查,因有皇帝口谕,谁也不敢多说什么。皇帝散了朝,直接去了景仁宫与娴妃叙话。娴妃历经丧子之痛,除了求皇帝严查凶手外,半点邀宠之心也无,只是默默流泪。皇帝先还耐着性子宽慰几句,见她毫无转色,便生了厌弃,连膳也未用,就匆匆起驾。

过了一段时日,青橙坐在炕上绣荷包,苏绸打底,细细密密的缀着龙纹。

皇帝掀帘入内,不等众人请安,就挥了挥手,道:“都退下吧。”顺势就往青橙身边坐下,凑脸往她手上瞧去,道:“在底下绣两支莲花罢,朕随身戴着,看见莲花就会想起你。”

青橙嘴巴一噘,故意将荷包往身后藏了,道:“这是我留给自己用的。”

皇帝笑了笑,捏住她的下巴,道:“小丫头,竟敢和朕说起玩笑来,没大没小的,成何体统。”

青橙知道皇帝没有生气,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皇帝道:“上头绣的龙纹可是御用之物,你那点小心思,朕还瞧不明白么?”

青橙顿悟,笑道:“原来如此。”又问:“皇上可用过膳了?”

皇帝起了身,伸手解开脖颈下的龙扣,道:“你这里吃什么菜?”青橙忙收了针线,趿着鞋伺候皇帝宽衣退冠,口中道:“鸭子肉粥和陕西凉皮。”

皇帝还在等着她往下说,听她戛然而止,不由得问:“就没了?”

青橙道:“没了。”

弘历扭身朝她笑,道:“是不是那些狗奴才见你在太后跟前受了罚,就欺负你了?”

青橙命司衾尚宫拿来便服,又将帝冠放入朱漆御盘中,道:“并不是,前头我生病,皇后赏了许多补品,我吃了有些上火,鸭子肉粥凉补,是我特意命人做的。”

皇帝换了身玄色苏绣两则团龙纹锻纱长袍,不胖不瘦,身姿俊逸。他道:“朕也尝尝。”

厨房摆了膳,除去鸭子肉粥和陕西凉皮,另有四碟酸爽小菜。皇帝向来爱食肉膳,后宫人人知晓,每回皇帝亲临,总以珍馐琼浆相待。

青橙道:“皇上别小瞧这道粥,是用专贡的上等鸭肉洗净,切成数小块,以食盐、黄酒拌匀,腌一个时辰,再投入滚水中煮几回,撇去白沫,再放入粳米细细熬煮半个时辰,方才呈上桌。”又舀了大碗鸭子肉粥,递与皇帝,道:“宫里酒宴甚多,偶尔吃粥用素,也是养生之法。”

皇帝道:“你懂的倒多。”

青橙嫣然一笑,眉眼间泛着平常人家的幽然平静,道:“我幼时在家里,母亲爱自己做饭给全家人吃。我在旁边打下手,久而久之,也就知晓些。”又道:“我有一道拿手菜——松鼠桂鱼,是苏州名菜,打小吃到大,跟着母亲学的。皇上若是哪天有了闲情,我下厨做给你吃。”皇帝素日酒肉鱼食惯了,今儿咸菜就粥,新鲜得很。青橙见他用得香,又端了碗凉皮予他,竟也全吃完了。

皇帝下午听完进讲,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正巧皇后与高贵妃在,两人见了皇帝,皆起身请安。皇帝圣心愉悦,戏谑道:“难得你们一起来。”

皇后心底慌了慌,隐去难堪道:“皇上说笑了,臣妾与贵妃素来亲厚,时常相邀到御花园逛,只是没被您撞见罢了。”

高贵妃知道皇帝不喜后宫争宠,忙言笑晏晏道:“正是如此。”

原本不过随口玩笑一句,见两人神情紧张,急着剖白,皇帝顿觉索然无味,在太后跟前也不好表露,便端起茶抿了抿。从寿康宫出来,高贵妃依着规矩行了礼,就撇下皇后,径自离去。

善柔忍不住道:“高主子也太傲气了些。”

皇后略略偏头,低声斥道:“胡说什么,也不瞧瞧这是哪里。”

善柔自知失言,忙自己掌了两嘴子,道:“奴婢鲁莽,请主子息怒。”毕竟是从小跟的丫头,皇后见她已自罚,便不再追究,只微不可闻道:“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折了她的傲气。”

回到长春宫,皇后先召了内务府的王进保问话,又叫了顺嫔来,从库中取了数样保养身子的朱丹,让她送去景仁宫。善柔褪下皇后耳鬓的羊脂白玉兰花步摇,不解道:“主子为何不亲自去趟景仁宫,在太后眼里,讨个好名声。”

皇后望着穿衣玻璃镜中莹白娇嫩的脸蛋,伸手抚了抚眼角隐约可见的细纹,划过一丝沧桑,徐徐道:“顺嫔聪敏能干,若能收为己用是最好不过。我让她搬入长春宫,帮衬处理后宫诸事,就是想提携她的意思。”

善柔伺候皇后洗净脸,又从磁胎洋彩菊花小瓷罐中挑了些许晶莹剔透的玫瑰膏,匀匀抹在皇后面额,道:“奴婢瞧着顺嫔待娴主子可不比一般人,娴主子小产,她鞍前马后的伺候,在太后、皇上跟前可露了脸的。”

皇后阖着双眼,让人瞧不出喜怒,道:“让她去给娴妃送东西,就是要让她明白,我才是她的新主子,可别站错了地儿。”顿了顿,又道:“你叫人盯紧翊坤宫,我瞧着皇上的模样儿,是把苏贵人放在心里了。”

善柔噗嗤一笑,道:“主子就爱多想,每次宫里有新宠,您总觉是万岁爷放在心上了。可哪一回,不是新鲜几日就忘了的?更何况,苏贵人一月里头顶多侍寝两回,能算是新宠么?奴婢瞧着,连前阵子南府出的官女子都不如哩。”

皇后想起前头在上书房后院撞见皇帝与苏贵人的情形,心里闷闷的难受,听着善柔宽慰,才渐渐移了情思,道:“你只管盯紧就是了。”

善柔边答应着,边打手势让外头的宫婢端了晚点心进屋。皇后甚觉疲乏,令人取了半壶合欢花浸的酒,也无需人伺候,独自坐在窗前品酌。夜色苍茫,四处掌了灯,远远望向亭台楼阁,亦是黑乎乎的只有巍峨的轮廓。屋中点了两盏清油灯,将花枝烛影映在皇后脸上,摇摇坠坠,愈发显得孤寂而倦怠。

一进到了五月间,天气渐渐发热。娴妃小产之事,内务府虽紧赶慢赶的追查,可始终无迹可寻,再加上六月要进行选秀大典,更觉缺了人手,忙活不过来。

这日正巧是十五,众妃嫔在皇后宫里请安,论起小产一事,皆是惋惜。娴妃面色瞧着不错,其实心里仍旧痛不可拔。偶尔碰见宫里的阿哥、公主,总要伫足看上许久,嘘寒问暖,喜欢得不得了。

皇帝正好有话要与皇后商议,散了朝便往长春宫来,见了花红柳绿的满屋子,才拍了拍额,道:“今儿十五,朕倒差点忘了。”高贵妃莞尔,娇声道:“皇上忘了什么?说来给咱们听听。”

皇帝看了青橙一眼,见她穿着松花色织锦缎宫裙,梳着方髻,簪两支鸭青点翠的珍珠垂苏,端坐于凳上,规规矩矩,谨守着分寸。便笑道:“朝中的事,你们听着也无趣。”

众人见皇帝有话要与皇后说,就纷纷起身告退。回到翊坤宫,厨房献上数碗长寿面,海安早预备了四五袋子铜钱赏人,尔绮率着底下的宫婢内侍入殿给青橙跪拜,人人得赏。

青橙食了小半碗寿面,将剩余的赏与了几个掌事宫人。皇帝用过午膳方至,连素日的进讲也免了,只带着两个贴身太监一径而来,才说了两句话,忽听外头起了喧哗,有人尖声道:“你别跑,我认得你,在娴主子宫里鬼鬼祟祟的人就是你!”

海安掀帘出去,喝道:“是谁吵闹?”

外头陡然静默,女子清脆的声音愈发张扬,使屋子里头也听得一清二楚。

她道:“我是长春宫的掌事宫女,今儿是苏贵人芳诞,皇后娘娘让我来送银寿面。可好巧不巧,竟让我撞个正着。”稍顿,如利刃般望向身侧的太监,道:“那日给娴主子送酸梅子的人就是他。”

南府:乾隆时期的宫廷戏班


封印大典后,朝事诸停,六部九卿的大臣皆闲散在家。皇帝却愈发忙碌,先与皇后在坤宁宫祭祀灶神,再与喇嘛主持宫里“得禄”、“打鬼”等祖上沿袭的祭祀仪式,又起驾步行到太庙祭祖,待回寝宫,往往已是夜幕。如此繁杂劳累,皇帝接连数日都未召见妃嫔侍寝,独宿于养心殿。

至除夕,皇帝寅时起身,往各宫殿拈香行礼,请神佛入宫过年。忙到午时,于保和殿赐宴外藩蒙古王公,宴饮后,方摆驾乾清宫受后妃庆贺。

青橙早早穿了品级朝服恭候,待皇帝入宝座,便随着皇后行六肃三跪三拜之礼。亥时初分,皇太后姗姗而至,帝后率领众妃嫔一齐向皇太后敬酒、贺岁。如此一番折腾,青橙累得连呼吸都喘息不过。

宴毕,青橙坐肩舆回翊坤宫,换下重重的朝服珠饰,褪了妆洗净脸,正要安寝,却听尔绮道:“主子,咱们要不要也往养心殿送醒酒汤?奴婢听其他宫里的人说,顺嫔娘娘、庆嫔娘娘、金贵人、王贵人都往……”话犹未尽,只见青橙已经朝里躺下,沉沉道:“送了又如何,皇上也不见得会喝。”

尔绮辩解道:“无论喝不喝,皇上见了主子的汤,少不得多惦念您几分。”她静静的立着,等着青橙回话,半响,才听帷幕中传来轻叹,道:“不必了。”

尔绮还想张口劝说两句,却被海安斜眼一望,不好再说什么,便躬身退下。

皇帝在养心殿稍稍歇憩,茶房捧了数碗醒酒汤上前,一一禀过。吴书来跪在地上伺候皇帝浴足,见皇帝仰面半躺在龙椅上,默然不语,连忙偷偷给奉茶宫女使了眼色。

景桃会意,领着众人悄无声息的出去。一时,外头有长春宫的人过来问话,并不敢明目张胆,只偷偷拉着景桃到偏处,问:“皇上何时起驾?皇后娘娘预备了守岁的酒菜,可要凉透了。”

毕竟是皇后宫里的人,景桃不敢怠慢,忙道:“吴书来在御前伺候浴足,想必还得费些功夫——你也知道,皇上每回大典后,都得花上半个时辰沐足。”

冬菱颔首,往景桃手里塞了两个金锞子,道:“我明白了,这就去回话,御前的事还得亏你照料。”

景桃知道是皇后的意思,不敢推却,麻利将金锞子塞入袖中,点点头道:“今天皇上操累一日,还要守岁,只怕前头有事宣召,我先去了。”

冬菱应了一声,两人各自从夜色中散开。

过完年,皇帝新封了在宫宴上起舞的南府女乐为官女子,承宠不过数日,便又抛之脑后。一日初春阳暖,顺嫔无事,约了庆嫔、陆嫔在御花园闲步,巧又撞见金贵人、王贵人,几人唧唧喳喳,在亭中说趣。也不知是谁起的头,金贵人接道:“我先前还以为翊坤宫那位前途无可限量,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

王贵人道:“听说皇上已经很久不去翊坤宫了。”稍顿,略一思忖,方道:“除夕时,我与苏贵人同给皇上敬酒,皇上竟没正眼瞧她,像怄气似的,我倒有些不解。”


众人知晓皇帝是因着陆主子芳诞而来,不敢在御前扰搅,说了两回话,遂起身告辞。行至小黄门外,恰巧撞见御舆停在阶下。

青橙随在最末,跟着众人一齐屈膝行礼,道:“皇上万福金安。”

皇帝穿着玄色苏绣云纹箭袖龙袍,俊朗威武,面上略带疲乏之色,他往众妃嫔身上淡淡扫了一眼,边往里走,边道:“都起吧。”

待青橙抬眼望去,四处皆是低眉垂首的宫女太监,而皇帝早已隐没在庭院层层花木之中,不见了踪影。海常在见她满脸怅然若失,用手肘抵了抵她,笑道:“怎么?舍不得呀!”

青橙道:“哪里轮得到我舍不舍得。”稍顿,道:“自皇上登基,这是我头一回见到圣驾。”

海安听着,心中恻然,宽慰道:“日子还长着呢,皇上总有一日会想起小主。”

青橙笑了笑,轻叹道:“是啊,日子还长着呢……”

那番意犹未尽的语气,让海常在听着,都觉惆怅哀愁得很。顺嫔、庆嫔领着众妃嫔回各自寝宫,青橙与海常在结伴回东边小院。日头太烈,两人顾不得说话,顶着扇子一路疾步回屋。

陆嫔重新绞了两朵海棠花,簪在发髻上,衬得脸色红润润的,方出去迎驾。

皇帝见她出来,直摆手道:“快进去,外头热。”

陆嫔到底立在门前亲自掀起竹帘,请皇上进了,自己方入。皇帝热得直解颈下锦扣,陆嫔忙要上前伺候他换衣,却听皇帝道:“不必了,朕坐一坐就走。”屋中用白釉鸟雀纹大瓷缸装了几篓子的冰砖,袅袅散着寒气,皇帝往炕上坐了,稍稍静心,便凉快起来。

他含笑道:“朕已经吩咐过御膳房,晚膳时给你送长寿面来。”停了停,又道:“朕前头太忙,不能陪你用膳,你自己想吃什么,只管吩咐厨房去做。若是厨房做不出来,就让御膳房做。”

陆嫔忙屈膝行礼,道:“谢皇上赏赐。”

弘历伸手相扶,陆嫔将纤纤素指放入他掌心,他稍稍用力将她往自己跟前一拉,她顺势倚在他怀里,面若桃红,颊上飞俏。屋里伺候的宫人见如此,都静悄悄的退了出去。

弘历一手抚在她脸上,触感温滑细腻,道:“朕命人用京西妙峰山进贡的玫瑰花研制了两盒胭脂,回头叫吴书来给你送一盒子来。”

京西妙峰山的玫瑰本来就只用于进贡,又是皇帝亲自督办,其成品必定是千挑万选,百里挑一的好东西。陆嫔欣喜,往皇帝怀里偎了偎,婉声道:“谢皇上。”

半响,弘历含笑拍了拍她的背,道:“好了,时辰已晚,朕要走了。”见他起身,陆嫔不敢挽留,忙跪在榻板上伺候皇帝穿鞋。

日渐西倾,如火般的阳光透过竹帘一丝一丝的烙在临窗檀木案几上。

弘历忽而顿住步子,盯着案头的两只荷包,素纱绸锦上栩栩如生的绣着团叶莲花,花下有金鱼环绕,经纬清晰,脉络分明,是属上品。陆嫔见皇帝发愣,便道:“刚才宫里的姐妹过来给臣妾送寿礼,一时没来得及收拾,乱糟糟的,让皇上见笑了。”

弘历没头没尾道:“莲花绣得好看。”

陆嫔愣了愣,往案上瞧了许久,方知皇帝说的是青橙送的那两只荷包。遂从满堆的物件里挑拣出来,呈予皇帝,笑道:“这是东小院苏常在给臣妾的寿礼,皇上若不嫌弃,只管拿去。”

弘历却道:“既是送给你的,你便自己收着。”说完,已提步出去。

咸福宫不比钟粹宫,是贵妃所居,碧瓦朱甍,廊檐巍峨,处处彰显皇家气派。宫人们谨口慎言,穿戴妆扮比位阶低等的妃嫔还要雅致几分。

凌蓉随着小太监从花径中斜入,转过长廊,行至一座院落前,只见采悠穿着妃嫔宫装,已然迎在阶上,远远就笑道:“你可来了,一听说你要来,我就候在此处,可叫我好等。”

凌蓉见采悠待自己犹如往日那般亲厚,心中一暖,连请安也忘了,上前便握住她的手,喜气洋洋道:“恭喜你了。”采悠眉头稍稍一簇,自有旁侧的宫婢极善揣摩人心,朝凌蓉斥道:“见了小主,怎可如此失礼?这儿可不是钟粹宫!”

凌蓉面露怯色,连忙后退半步,屈膝道:“奴婢给林小主请安。”

采悠敛住笑意,横了宫婢一眼,道:“屏春,就你嘴多,凌蓉是我在宫里最好的姐妹,四下没有旁人,我与她随和些又能怎样?”

屏春忙嘘声道:“是,奴婢也是心急,请小主恕罪。”稍顿又道:“圣驾每隔两三日必来一趟咸福宫,贵妃娘娘治下严谨,断不肯让宫人有半分失礼之处。”

凌蓉握着采悠的手,道:“说得正是,你我虽亲厚,在人前还需守着礼仪方好。”

两人顺阶而上,虽只有一间屋子,但明净敞亮,家俬器具皆井井有条。墙角摆了花架子,架上置满了粉白堆簇、娇艳似火的团花,采悠顺手折了一朵零星小花缀在凌蓉鬓上,笑道:“难得出门,也不好好装扮些。”她压低了声音,俯在凌蓉耳侧道:“若是撞见皇上,岂非白白失了机会。”

凌蓉心眼儿一跳,道:“都当了主子,还与我说些没得羞耻的玩笑……”

采悠转身拿了玻璃镜子,举在她面前一照,笑道:“你自己瞧瞧,比钟粹宫那位,你可一点不差。”

凌蓉愣愣望着那镜子,里面的人儿肌嫩雪白,柳叶弯眉,顾盼间亦是神采斐然。她越瞧越觉得心中似有什么喷薄而出,灌满了胸腔,忍不住暗暗不平道:“我哪里有你好命!”

采悠道:“以前是没有门路,如今我当了主子,又和贵妃娘娘住在一处,能见着皇上的日子自然多得很。”顿了顿,抬眼看着凌蓉,至诚道:“你也知道,我在宫里是没有倚仗的,将来你可要好好帮衬我。若我能得势,必不忘你我姐妹情谊,当同享荣华富贵。”

凌蓉只觉喜从天降,紧紧攒住采悠的掌心,道:“你我之间无需客气,小主若有什么吩咐,尽管遣人告诉我。上刀山下油锅,奴婢也一定替小主办好。”

两人说笑寒暄许久,至掌灯时分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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