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堵塞感,不是生气,也不是嫉妒。
就像是儿时在百货商店里看到了心仪已久的娃娃,却被其他人当着面买走了的时候那种心情。
好在她的自控力一向很强,那失落的神色转瞬即逝,其他人都没有察觉到。
陆凡的出现,让一直在聊天的众人,将注意力短暂的集中在了他身上。
“刘子木你已经认识了,这位是范晨,家里是做装饰生意的。旁边是他的女朋友薛霞。”
“这一位是陆凡,是张叔家的租客。”
得知陆凡的身份只是张家的租客,范晨明显对陆凡没了兴致,扭头向张云海。
“张叔,刚才说到哪儿了?哦,对,这些年,家父常常念叨着您,说您出国后和他断了消息,是他平生的一大憾事。”
“我这不回来填补他的缺憾了嘛!”
张云海笑呵呵的说道,对他出国的话题一语带过。
似乎并不想提及在国外的经历。
“本来想回来就去看看他的,结果听说他出差去甬州了?怎么,你们家公司是打算在那边开分店了吗?”
张云海人虽回国时间不长,对于云城的商业市场,却已了如指掌。
范晨面露诧异之色。
“张叔真厉害,消息这么灵通!是有这个打算,还没对外公布呢!我也是才知道没几天!”
张云海微微一笑:“其实从你家公司的规划上,并不难看出来,你们家公司要想进一步扩张,开拓甬州是必然之举啊!”
“可不是嘛!我爸老早就看出来,地产行业已经越过巅峰,陷入了动荡。一味的挂靠地产公司做装饰已经不现实了,必须要提前布局转型。”
“唔,运营策略也就随之调整了吧!能提前判断出风险,你父亲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啊!”
听见张云海的夸赞,范晨顿时笑逐颜开。
做生意的人那么多,能提前预判出风险的人没有几个。
但凡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无一不是商业战场上的人中龙凤。
自己的父亲被这么评价,范晨自然非常高兴。
”对!现在我家公司,非中高端装潢、和全环保材料以外的单子都不接了!而且还是很多名企、上流人士的御用合作方。“
张云海闻言眼前一亮。
“全环保材料好啊!现在不像以前,有几件家具就满足了!现在的人,更在意的是健康和环保!这也是未来装饰行业发展的趋势!这样下去,你家的装饰公司,规模只会越来越大!”
“谢张叔吉言,张叔我以茶代酒,替我父亲敬您一杯!”
范晨马上站起身,双手捧起了一旁的茶杯。
别看范晨年龄不大,酒桌上的那一套文化倒学了个似模似样。
只是他这套应酬方式,在这样的场合下,反倒有些画蛇添足地尴尬。
张云海也不戳破,端起茶杯浅抿了一口。
“别喝了。上菜了。都来吃饭吧!”
忙碌了半天的孙立梅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一边从厨房走了出来。
一眼看见了陆凡,习惯性的喊他帮忙端菜。
“这就来。”
陆凡早已习惯,站起身就准备去帮孙立梅打下手。
没想到身边的刘子木和坐在不远处张芸不约而同地跳了起来。
”我来吧!陆凡你坐着休息!“
”妈,端菜这点事,我一个人就行!“
两人同时脱口而出说道。
说完相互对视了一眼,互相都有些尴尬。
孙立梅一愣。
”那就小芸来吧!子木你是客人,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呢?“
要是以前,张芸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跟她妈一样指使陆凡干这干那。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张芸蹿进了厨房,看也不看陆凡一眼。
刘子木只好坐了回去,顺手给陆凡剥了个橘子。
陆凡塞了一瓣放进嘴里,大牙差点被酸得掉下来。
刘有毒啊刘有毒!
早饭做得难吃就算了。
挑个橘子,还能挑出宇宙第一酸的那一个。
”好吃吗?“
刘子木满心期待的看着他。
陆凡咬着牙,扯着嘴角挤出一个不似笑容的笑容。
刘子木的眼睛一亮,马上又掰下一瓣,要放进陆凡口中。
这次陆凡态度坚决地拒绝了。
张云海等人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在此之前,他们已经耳闻了刘家千金对陆凡另眼相待的传说。
如今亲眼见到,还是觉得,果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不过,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张云海认为,这不过是正处在青春期的男女之间的小打小闹。
刘家老爷子是绝对不会同意这样阶层跨越如此之大的结合的。
富家千金和穷小子在一起的故事,只会存在于童话和韩剧里。
现实里,很少有家长持支持的态度。
而且更重要的是,在场的某些人。
比起看着陆凡借着刘家的身份完成阶层跨越,成为别人眼中羡慕的飞上枝头的凤凰。
这些原本就高高在上的人们,宁可看到陆凡被刘家拒绝后扫地出门。
没有人愿意看到一个,一直以来被他们瞧不起的Loser,因为某种捷径,一跃成为他们需要仰视的人。
这本就是人性所在。
在厨房和餐厅之间来回穿梭端菜的张芸。
自然也看到了刚刚喂橘子的那一幕。
心中不免有些酸楚。
当初因为觉得陆凡太过平凡,连和他站在一起都觉得丢人。
没想到他却成了她生命中真正意义上的“救命恩人”。
但从始至终,陆凡对于她所表示出的好感都漠然以对。
这种漠然,很容易激起少女的逆反情绪。
明明很喜欢,但喜欢而不得,反而越看这个喜欢的人,越不顺眼了。
可要是喜欢的人真的不在乎她了,她又会心中黯然。
若是喜欢的人还和别人女生关系近了,那无异于在心口上划出了一道小小的伤口,刺痛,又难以愈合。
正如现在张芸的心情。
饭桌上,代表刘家而来的刘子木自然被邀请坐在了主位。
张云海主陪,陈昊宇副陪,其他人客陪坐席。
都是经商人家的子弟,饭桌酒席上的那一套自然自幼熟稔。
觥筹交错间,聊得好不热闹。
就连刘子木,也习惯性地将心思转而放在了应酬上,时而和张云海应答,时而和其他人攀谈。
“昊宇啊,听说你父亲最近也回国了,问下他什么时候有空,他欠我那盘棋,我可还记着呢!”
陈昊宇放下手里的筷子,对陈昊宇笑着说。
“张叔,您在国外的时候,又不是没见过我爸有多忙。这趟回国,也只是转机暂留而已。”
言下之意,是婉拒了见面的邀约。
“这样啊……”
张云海缓缓地说,没有表露出什么情绪。
但陈昊宇察言观色,马上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不过,我爸前几天还提起您呢!说下棋还是得和张叔您,这样棋逢对手才有意思。”
张云海哈哈大笑。
“不是我说,你爸爸哪方面都比我强,唯独这个棋艺,我最有自信赢他!”
“是嘛!难怪我爸说,改天有时间,他要携好酒上门来和您切磋一下呢!”
张云海看着他,眼中满是赞许。
在陈昊宇这样的年纪,能做人,会来事。
把话说得滴水不漏,把事儿圆得合合满满。
若是不从商,而涉政,只怕是会颗平步青云的苗子。
而坐在陈昊宇身边的陆凡,对比之下,简直就是个就知道往嘴里扒饭的榆木脑袋。
不仅在这个饭局中格格不入,而且看上去,连最基础的社交能力都没有。
像他这样的人,以后想在社会上混得好,只怕是难上加难。
“陆凡,你不要光顾着吃饭。”
“范晨和你差不多大,又是校友,你敬他一杯。”
“以后有什么事找他,也好有个照应!”
张云海对其他孩子说话时,都是平起平坐的口气。
唯独对陆凡,是用长辈教育晚辈的语气。
“我没什么事需要他照应。”
陆凡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