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给我打电话是深夜。
我轻轻起身，不想吵醒身边的陆川。
就像顾城当年去接沈月的电话，不愿吵醒我那样。
我以为他有东西落在我这边，要回来拿。
可我刚接电话，那头就传来恶狠狠的辱骂声。
顾城后槽牙都咬碎了，吐出两个字：“骗子！”
“南栀，你是个骗子！”
“你根本没有叔叔，你骗我！”
顾城不再一副漫不经心的纨绔子弟样。
他强忍着愤怒，我却从他声音里听出一丝孩子气般的委屈。
我哑然，沉默好一会儿，直到电话那头的人再次骂：“装哑巴吗？”
“对不起。”
这三年，我就是这么道歉的。
我经常向他道歉。
比如别在沈月面前和他打招呼，沈月会问我是谁。
比如别在他陪沈月吃饭时打电话。
比如别拿自己跟沈月对比。
每次我道歉，都会看着他的脸，轻轻说对不起。
语气诚恳得像小孩。
顾城自然也就原谅我，摸摸我的脑袋，夸我真乖。
后来也就不给我立那么多规矩了。
但我还是下意识脱口而出，说了对不起。
顾城顿了顿，没想到我会道歉，他咬着牙：“南栀，这次道歉也没用。”
“我早知道就让你姘头在战区过一辈子！”
我沉默，顾城浑然不觉：“他睡过你吗？”
“南栀，你又哑巴了？
你们睡没睡过！”
我焦躁地打断愤怒的顾城：“顾城，你说话别这么难听，陆川是我很重要的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什么砸碎的声音。
顾城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南栀，你从来没说过我重要。”
“你想走？
住我的房子，用我的东西，我没同意你就不许走！”
“我早就不在那里了，顾城。”
我淡淡的说，“从你去伦敦找沈月开始，我就不在了。”
“所以你是在报复我吗？”
见我不回答，顾城继续说。
“你跟他在一起，是在生我的气对吗？
如果我给你个后悔的机会……”我再次打断他：“顾城，你和沈月好不容易在一起，你好好珍惜她吧。”
顾城不说话了，电话那头只有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随后是嘟嘟的忙音。
果然，只要提起沈月，顾城就会恢复理智。
从前他喝得酩酊大醉，非要我去接他。
天上飘着雪，我裹着一件羽绒服就去夜店找他。
他却抱着路灯不走了，我手指冻得通红。
他朋友也是无可奈何，然后给沈月打视频：“我让沈月看看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顾城立马就松开手，像没喝过酒一样，拉开车门上车。
留下我和他朋友大眼瞪小眼，那人一脸歉意。
“不好意思，只有沈月能让他听话。”
我一直知道啊，送他回家的路上，他一直抱着我，叫我沈月。
真的只是把他当做替身吗？
我问自己。
如果只是这样，为何手脚冰凉，还有些鼻酸呢？
“怎么了？”
陆川突然从身后抱住我，声音有点慵懒，“怎么一直站在门口？”
“没事，感觉口渴，起夜喝水。”
我转过身来，回抱陆川。
都过去了，这里有我最爱的男人。
替不替身无所谓，关键是现在。
我不在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