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烬终于发现我死了,是小顺子告诉他的。
裴烬刚进昭华宫就愣住了,也对,我已经数不清他多久未曾来过了,大概是从春暖到蝉鸣又到院里的梧桐叶落了满地。
殿内的陈设都换成了我喜欢的亮堂张扬的风格,而他只喜欢淡如菊的素静颜色。
姜眠,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你给朕醒过来。
可笑,裴烬明明已经闻到了我尸身上的腐臭,却还是自欺欺人的觉得我在骗他。
你不就是想假死好让朕亲自过来找你,向你低头吗!
我告诉你,朕不会再信你的。
裴烬额上青筋暴起,面上没有一丝丝的怜悯与不舍,有的只是被戏耍的怒意。
他说着就要将我的尸身拖起来,泄愤似的撞上了殿内的柱子。
小顺子再也看不下去了,横在柱前,跪倒在地上恳请皇上赐皇后娘娘全尸啊!
挺直的脊背在高大的裴烬身边依旧显得单薄。
此时我就站在殿中,阴阳两隔,旁观着裴烬的盛怒和小顺子的苦苦哀求。
裴烬看不见我。
他大概也不想让皇后尸身不全这样的丑闻传出,就松开了我的身体。
他扫了一眼昭华宫,目光定定地落在地上的断指上,上面明晃晃的是一枚刻花银戒指,那是他初见时相赠,他说是他母妃留给他的。
其实我戴着并不合手,硌得慌,但这一戴便是八年,我死之前疯了般要把它摘下来,我孑然一身的来,哪怕是死也不想跟裴烬再有一丝一毫的瓜葛。
可这戒指像是长在了我手上,无奈之下我咬牙提刀硬生生地剁下了一节无名指,指尖落地的瞬间只觉得通体舒畅。
我早该这么做了。
裴烬像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般,整个人剧烈地颤抖着,他捡起那节断指,连滚带爬地挪到小顺子跟前,你说,皇后真死了?
你说啊!
姜眠你就这么恨朕吗?
你凭什么不经过我的允许就把戒指摘下来?
说着他慌忙抓起我的手想要把戒指套上去,可谁能想到在浮肿的指节下那枚戒指小的可怜。
我从未见过裴烬这种失态的样子,我不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就如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夜夜宿在贵妃宫中对我冷淡至极。
他把昭华宫内摆放的器具无一例外地打翻碎了满地,更是将墙上我的画像撕了个粉碎!
小顺子将我的身体护在身下,生怕伤到一分一毫。
我也想知道,裴烬啊,你又为何这么恨我呢?
裴烬摔门愤愤离开,甚至来不及说如何处置我的尸身。
是葬入皇陵还是扔去乱葬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