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妹妹抱着我的胳膊,抽抽噎噎地睡着了。
我睁着眼,盯着天花板,眼睛一瞬不瞬。
程向阳,赵万峰。
一个是伪善的野兽,一个是彻底的恶魔。
而我们,在他们的世界里,如同祭品。
随时可以被吞噬,随时可以被踩碎。
可我不会让她死。
哪怕,我死。
天亮前,我轻轻抽出自己的手,起身,走到桌前,把那五万块,一张一张地撕碎。
早上,妹妹醒来,看见满地的碎片,瞬间疯了。
她跪在地上,拼命捡,手指被纸片割破,血迹一点点渗出来。
“姐姐!”
她歇斯底里地喊,“你疯了?!”
“那是五万块!
我们可以走的!”
“你为什么要撕掉?!”
我蹲下身,捏住她的肩膀,迫使她直视我的眼睛。
“砚竹。”
我低声道,“你想让我走?”
她拼命点头,眼泪掉得更凶。
我轻轻地笑了。
“我不会跟你走的。
因为,我没有你这样肮脏不堪的妹妹。”
她愣住了,接着,脸色一片惨白。
我握紧她的手,语气嫌恶:“你要是还要点脸,就拿着你的书,拿着你的身份证,赶紧滚。”
“滚去外面念书。”
“别回来。”
她猛地摇头,惊慌失措地抓住我:“姐,我知道你是故意赶我走!
不!
我不管你怎么说,我要和你一起走!”
我掰开她的手,语气淡淡的:“你走了,程向阳不会去找你。”
“可要是我们一起跑,他一定会找到我们。”
“到时候,我们谁都逃不掉。”
她浑身颤抖,拼命摇头:“姐姐,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他不会放过你!”
“是啊。”
我微笑,“所以,我留下。”
她崩溃地跪在地上,死死抱着我的腿,哭得撕心裂肺。
我摸着她的头,语气温柔:“砚竹,你不是要救我吗?”
“你走,就是在救我。”
她哭得喘不过气,声音颤抖:“姐姐,我不走……我不要走……”我闭上眼,缓缓开口:“听话。”
“把钱收拾好,买张婚礼当天的车票,到时候趁乱逃跑。”
“不要回头。”
她拼命摇头,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
婚礼前一天晚上,我把这些年攒下的所有钱,塞进她的包里。
加上她的五万块,足够她完成学业,足够她远离这里。
她站在门口,抱着那个包,眼睛哭肿了,嘴唇破了,连呼吸都是颤抖的。
“姐姐……”她哑着嗓子,“求你和我一起走……”我轻轻笑了,声音温柔:“砚竹,姐姐会好的。”
她张了张嘴,眼泪一瞬间滚落。
然后,她猛地扑过来,死死地抱住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盯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缓缓地,缓缓地,收紧了手臂。
这是我最后一次抱她。
也是,我最后一次拥有她。
第二天。
婚礼。
程向阳西装革履,站在台上,笑得温文尔雅。
宾客们举杯庆祝,场面一片和谐。
我穿着婚纱,牵着他的手,准备交换誓言。
就在这时,大厅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所有人疑惑地回头。
一个男人,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砚秋,别嫁!”
“他是个杀人犯!
五年前,他用面汤活活烫死了前妻!”
我怔住,抬头,看着那个男人。
——我死去五年的父亲。